第九十九章情切切神女會襄王


    黛玉回了林府,雖是自家,可比起賈府來,除了多了個哥哥林憶,旁的家人一個也無,更兼運河一別,她與徒七竟再不曾見過,隻零星從林憶那裏聽了些徒七封了襄王,自己和徒七摻合到薛蟠的買賣裏去。隻是黛玉身在外家,身周人多眼雜,林憶也不好說得太細,隻讓黛玉心中更是多思。她本就是個心思細的,在揚州時還不覺得,待到了賈府,雖有外祖母百般疼愛,可畢竟既有賈寶玉這個金鳳凰在前,又有好幾個姐姐妹妹,再怎麽疼她,也比不過自家。加上賈府裏不但主子多,奴才也多,雖湊不到她的近前來,可有時有些風言風語的也會飄到她的耳中,更不由得她不去多思。


    那些說她從林家帶了那麽些下仆,也不知從用度上扒拉了多少賈家的銀錢去的,黛玉自不放在心上;那些說薛姑娘如何大方如何好的,黛玉也不去計較;可又有說老祖宗喜歡孫子和外孫,想要兩個結成親,好將兩人都放在身邊關愛的,黛玉聽了卻是紅了幾次眼。黛玉便是小時候不知,可從揚州到京城的漫漫樓船之路,她的心裏已然存了個人,聽了賈母要把她和賈寶玉湊合的流言,心中很是百轉千回。莫說賈寶玉的行事就像甄寶玉一樣,當日在甄家黛玉尚且看不上甄寶玉,如今又如何能看上賈寶玉?更兼在黛玉心裏,徒七溫柔體貼更盛賈寶玉十倍百倍,她既認定了一個,旁的便是千個萬個也入不了眼了。


    還是英蓮知她心事,隻道:“如今姑娘和寶二爺年紀都還小呢,老太太那裏便是有這個心思也不好明著說,何況姑娘的親事,自然該由林大人操持的。姑娘且放寬心吧。”


    可轉過幾天,流言大變,竟是甄家姑娘才是寶二爺的良配,讓黛玉心中一寬,卻讓英蓮心中難過。英蓮年紀大些,她自從來到林府,隻當自己是林姑娘的婢女,她又比林憶大些,便是看著林少爺心中就歡喜,也從不敢妄想。可旁人眼裏,她是甄應嘉的女兒,甄家比起四王八公來,不但祖上聲名不差,曆經數帝都還能在朝中有人,英蓮雖是庶出,可對日益落魄的世家來說,也是數得著的良配了。賈母和王夫人這一對婆媳,縱有些小地方不對付,可於此大事上,卻是一拍即合。


    到底還得讓黛玉反過來安慰英蓮,黛玉雖不知英蓮真實身世,但她知道英蓮並不是甄應嘉的女兒,且自己的心思不好著落,旁人的她可看得清楚。(.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林憶每次來賈府探望妹妹,有時東拉西扯半天卻又沒法真問出口時,總讓黛玉心中笑倒。而每每林憶走了,晚間英蓮和黛玉獨處之時,那期期艾艾地想問又不好開口的樣子,也讓黛玉取笑。英蓮自己自存下仆之意,對將來總不敢多想,可黛玉卻是篤定,隻道:“英蓮姐姐也放寬心吧,你的親事,縱然我爹爹不能做主,徒伯伯那裏,也必得給你一個交代的。”原來黛玉想著林憶是自己哥哥,那老爹林海自然不方便出麵自說自話地安排英蓮和林憶的婚事,且當初都是徒景之弄的因果,自然要讓他來出麵好些。英蓮聽了自然羞紅了臉,卻總不敢當真,隻是兩女本就看不上賈寶玉,從此更遠著他就是。


    那一日秋色宜人,黛玉領著眾姐妹在池子邊上看人挖藕,幾個小姐妹說說笑笑,又都是有文采的,不多時便聯起詩來。迎春隻道自己不懂作詩,幾個姐妹也都服她,都道二姐姐做個品詩的就好。此一次聯詩,幾個人都是立意極高,不但選了偏門的韻腳,還在文辭上既要點出秋意來,又要點出與蓮藕相關的事情來。幾個女孩都是富貴出身的小姐,便是黛玉在南邊看過幾次下人挖藕,也曾從徒景之那裏聽過幾回農人勞作的艱辛,不過畢竟不能深刻領會,至於其他幾個,皆都是自幼嬌養的,更不比黛玉眼界寬。倒是英蓮,因了幼時顛沛流離,也知道些稼穡之苦,寫出的句子裏帶了些真實的悲苦。


    待到品評之時,迎春隻道甄姑娘的文字太過愁苦,不是大家之作,倒是林姑娘的有聖朝氣象,另有薛姑娘的中正平和,史姑娘和三妹妹的也有出彩的句子。眾人皆服氣,唯有探春心中有些腹誹,卻也知二姐姐說的不錯。


    其後眾人一道用飯畢,在秋陽下閑聊慈禧是怎樣煉成的。史湘雲這幾日在林府過得也很是舒心,她本就是個笑鬧由心的,又兼她不似迎春探春那樣總被拘在府裏,史侯夫人為了彰顯自己對待孤兒的體恤,時常帶她各處夫人小聚,自然有些閑談傳到她的耳中。湘雲看著黛玉的神情,笑道:“林姐姐怎麽回了自己家了,還這麽心神不寧的樣子?莫不是有什麽心事?”


    眾姐妹聯詩作樂,黛玉心中方才能放下心事,待到靜了下來,心事漸漸爬上心頭,並沒仔細去聽旁人的話,還是英蓮道:“林姑娘能有什麽心事?”


    湘雲眼神轉了轉,道:“前兒我聽小嬸娘說,明年太上皇的聖壽過了,內廷必是要選秀的,襄王已經行了冠禮了,隻怕聖上有意為襄王選妃呢。”卻是京中的確有選秀的傳言,如今徒行之的幾個弟弟除了徒七都已成婚,他的幾個兒子年紀還小,選秀除了為徒行之充實後宮,順道為襄王選妃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聽了湘雲的話,迎春一向不理會這種傳言,探春年紀還小,倒是寶釵在一旁有些思緒。隻是寶釵從哥哥薛蟠那裏得了告誡,知道襄王自幼養育於林府,自知輪不到自己,也就不放在心裏。


    黛玉聽了,卻冷哼一聲,隻道:“那與我又有何幹?”


    史湘雲還待多說幾句,薛寶釵已經指著院子裏的幾盆菊花,道:“我看這菊花這麽好,不若下一次我們就以菊花入詩,可好?”迎春和英蓮、探春皆都附和,到底把話岔開了。


    晚間黛玉回了房,她本就有心事,平日裏這些傳言也遞不到她耳中,這一日流言被史湘雲說了出來,心中隻恨徒七怎麽就到了選妃的年紀了?又一時想著我們並無什麽,不過小時候的一點情分罷了,怎麽就讓我這麽牽腸掛肚的,他自有他的富貴,又於我何幹?卻是越想越難過,不免滴下淚來,在床上輾轉至三更也不曾入睡。


    偏第二日上,賈環趕著過來獻寶,隻道是見了北靜王,得了聖上所賜的手串。黛玉夜裏沒有睡好已有些想偏,竟想到都是三哥要選秀鬧的,一時收不住口,到把賈環嚇住了。


    賈環那裏縱然被旁人百般嘲諷輕賤,林姐姐這裏卻是從無重話的,這時聽了黛玉的話,一下子紅了眼。他見黛玉不接手串,唯恐自己哭出來,一扭頭跑了。


    黛玉見嚇到了賈環,深悔失言,又自責不該委過於人,在後邊連連喊了幾聲,到底由兩個嬤嬤把賈環又帶了回來。黛玉見了賈環眼圈紅紅,臉上已有淚痕,心下更是痛惜,連忙拿出絹子來,為賈環拂去眼淚,又是道歉又是溫言安慰,又道那珠串既然是王爺所賜,你便好好收著,不能隨意送人的。賈環畢竟年紀小,他平素又將林姐姐視為天人一般,得了黛玉的安慰,見林姐姐為了不小心拿自己出氣而道歉不止,心裏更是想著賈府裏那些拿他出氣的人來,竟是眼淚止也止不住。黛玉不知賈環並不怪罪她,見賈環哭泣不止,心裏更是難過,言語勸不住,也跟著哭了起來。她一哭,反把賈環的淚止住了。兩人到底姐姐弟弟地互相安慰一氣,珠串究竟讓賈環自己拿回去了。


    待過了幾日,賈府那裏秦可卿的喪事料理完畢,迎春她們自得回賈府去,黛玉卻因身子添了病症,林憶便將幾個女孩都送回賈府,隻留黛玉在林府養好病再去外家。英蓮那裏百般不舍,可她沒什麽理由,也隻好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黛玉這裏送走了英蓮,剛回了房,徒七這日被徒行之叫到禁宮裏,隻道揚州那邊有信來,父皇和林叔已經準備妥當,這就出發來京城了。徒七正高興林叔既然上京,林妹妹必能早日回家了,又被徒行之打趣,隻道快要選秀,問他要不要王妃。


    徒七想也不想,直接跪倒,隻道:“臣弟求娶之人皇兄必然知道。”


    徒行之隻笑道:“你不說我怎知道?”


    徒七紅了臉,卻堅決道:“臣弟求娶巡鹽禦史林海之女。”


    徒行之見徒七認真起來,也收了笑臉,正色道:“這件事情你和我說沒用,我是做不得主的。”


    徒七急了也忘了稱呼,隻道:“我和父親說過,可父親隻讓我再等幾年……”


    徒行之道:“是了,父皇說的沒錯,林妹妹年紀還小,再過幾年也無妨幕僚三十一朵渣最新章節。至於這次選秀……”他見徒七著急的樣子,也不想逗弄,沉吟片刻,道:“襄王的身子一向不好,晚些成婚也不是不行的。”到底讓徒七放了心。


    卻是得了林憶命人遞進來的消息,徒七也不管徒行之拿他取笑,立時便跑來林府見林妹妹。


    徒七許久不曾與黛玉見麵,這時心中品度黛玉,隻道比起那時在船上分別,林妹妹越發出落的超逸了。黛玉見徒七已然戴了冠,形容更勝往昔,身上雖不是親王正裝,比起當日在揚州,卻也是華貴了不少,腰間更垂了好幾樣金玉飾物,端的是富貴公子的模樣。


    兩人一時見了,卻都無語。半晌黛玉方才道:“你身上的東西倒不少……”


    徒七笑道:“也不是我非要戴的,隻是剛從三哥那裏過來,少不得隨行就市而已。都是些平常的小玩意兒,你要是不喜歡,我都摘了去。”


    黛玉卻道:“我給你的那個荷包呢?想必是入不得親王的眼,不值當帶出來了。你明兒再想我的東西,可不能夠了!”說畢,她賭氣回房,將這些時日給徒七做得的幾樣東西都拿出來,順手拿起一個香袋,抓起剪子來就要剪。


    徒七見林妹妹生氣,便知不妥,忙趕過來,早剪破了。這香囊雖尚未完,卻十分精巧,必是費了黛玉許多工夫,今見無故剪了,卻也可氣。因忙把衣領解了,從裏麵襖襟上將黛玉所給的那荷包解了下來,遞與黛玉瞧道:“你瞧瞧,這是什麽!”


    黛玉見徒七如此珍重,將自己給的荷包帶在裏麵,又自悔莽撞,未見青紅皂白就剪了香袋,因此又愧又氣,低頭一言不發。


    徒七也因已然明了自己對黛玉的心思,卻不知黛玉心思如何,此時見黛玉拿出的東西件件都是給自己預備的,卻又狠下心來鉸了,他也一時氣苦,道:“你也不用剪,我知道你是懶待給我東西。我連這荷包也奉還了,如何?”說著,將那個珍藏的荷包擲向黛玉懷中。


    黛玉見如此,越發氣起來,聲咽氣堵,又滾下淚來,拿起荷包來又剪。徒七見了立時搶住,陪笑道:“好妹妹,饒了它罷!”


    黛玉將剪子一摔,拭淚說道:“你不用同我惱,我也是白效力,想必你也不希罕,自有別人替你再做好的去。”


    徒七聽了卻是心中大喜,一時忘情,脫口而出道:“哪裏有什麽別人,隻你一個就夠了!”


    兩人一時都呆住了,卻是你看我,我看你,半晌竟無言語。


    卻是徒行之想著許久沒見林妹妹,跟著徒七後腳過來,這時在窗外竟將兩人的事情看了個清楚,他這時進了門,隻拍手笑道:“好了好了,可是兩個冤家鬧不夠……”


    黛玉立時紅了臉,也不給徒行之見禮,拿袖子遮了臉就回了內間,把門一關,誰也不理。徒七見黛玉聽了自己的話並無不悅之色,心中歡喜過了頭,這時猶自呆愣,見黛玉跑進內間,竟想跟進去。


    徒行之心裏為弟弟這沒出息的樣子歎口氣,拉扯著徒七就往外走,隻道:“你今天也夠了。”又在臨出門前高聲道:“這次選秀反正沒有你的事,你就安心吧。”黛玉在房裏聽得清楚,心中大石落地。


    卻是她本來隻是偶感風寒,不料情緒大起大落之下,竟真的臥床好幾日,到底讓徒七每日裏“妹妹”長“妹妹”短的噓寒問暖。直到黛玉身子好了,又去了賈府,徒七方才人前人後的又是個端方襄王。


    作者有話要說:哼哼哼,黛玉和徒七挑明了!


    下一章,也該讓兩個老的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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