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的項鍊,泛黃的t恤,磨壞底的鞋,你的一切近或遠好與壞我都眷戀。」


    這些零碎的歌詞在她腦海中清楚拚湊出周唯璨的模樣。


    你的一切近或遠好與壞我都眷戀。


    意識陷入模糊之際,迷迷糊糊地聽到他說了一句什麽。可惜聲音太輕,滑過她的耳朵,一下子就溜走了,抓不住。


    雲畔有點費力地睜眼,視線裏是他的黑色毛衣領口,以及脖子上那根細細的銀鏈。


    上麵的圓環代表著什麽意義呢?這條項鍊又是誰送的?他不是喜歡佩戴飾品的人,全身上下也就隻有這一根舊項鍊而已,應該已經戴了很多年。


    她看得出神,耳邊聽到周唯璨在問:「為什麽會過敏。」


    等了一整個晚上才等到這個問題,雲畔陡然間清醒少許,又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遲疑片刻,有點心虛地裝作沒聽見。


    他卻追問:「是不是因為蛋糕裏有菠蘿。」


    「……你怎麽知道。」她忍不住睜開眼睛。


    昏暗朦朧的車裏,那雙漆黑的眼睛望向她,眸光仿佛一片薄薄的雪花,良久才說,「知道自己菠蘿過敏為什麽還要吃。」


    因為蛋糕是你買的。


    因為蠟燭是你點的。


    因為生日是你陪我過的。


    雲畔大腦飛速運轉,試圖編出一個合理妥當的回答,然而無論怎麽想怎麽說,似乎都有裝可憐的嫌疑,最後她幹脆放棄,在他眼皮子底下,有點耍賴地裝睡。


    好在這一次,他沒有再追問。


    靜悄悄的計程車上,廣播裏的歌曲播到了末尾——


    「誰都不能將我改變,對你溺愛早已不顧錯對,無悔;誰都不必為我挽回,那些為你失眠無辜的夜,無怨。」


    皮膚已經不再癢得抓心撓肺了,紅疹也漸漸消退。雲畔終於鬆了口氣,不再時刻注意自己的臉。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原本被壓下去的困意重新浮出來,久到雲畔的意識逐漸遠去——身邊的人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仰起頭。


    沒有給她任何思考的時間,周唯璨低下頭,吻了她。


    原來真實的吻和夢裏的吻區別這麽大。


    思緒完全空白,像是老舊的黑白電視跳了幀,轉成淩亂無序的雪花屏,身體卻搶先一步,誠實地給出了反應。雲畔抬手勾住他的脖子,熱烈地、主動地、急切地回應。


    她不知道這個吻的本意是什麽,也無意深思,隻是急匆匆地想要撬開他的牙關,往他口腔裏鑽。而那人明明知道她的意圖,卻又故意似的,每次都在差一點點就能碰到的時候,又退後幾寸。


    就這麽來來回回好幾次,雲畔越來越著急,動作也越來越橫衝直撞,沒有章法,最後甚至不滿地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


    兩個人靠得實在太近了,額頭貼著額頭,雲畔的眼皮被他的睫毛紮得很癢,唇齒間被他嘴裏淡淡的薄荷味填滿。


    周唯璨就在這個時候伸手,指腹壓著那枚小小的銀釘,摁了摁她的耳垂:「疼嗎?」


    雲畔無意識地抖了一下,嘴唇微張,發出了一聲不應該屬於她的,輕輕的喘息。


    她的痛覺似乎回來了。


    原本無論如何都感受不到的,現在隻是被他碰了一下而已,就如同颱風過境般席捲而來,強烈到快要將她吞沒。


    大概是他們鬧出的動靜太大,司機忍不住抬頭,看了眼後視鏡,隨後便連連搖頭,眼裏寫滿了「傷風敗俗」這四個字。


    可是沒有人在意。


    雲畔本能地往周唯璨懷裏靠,把他摟得更緊了,說:「不疼。」


    他手上稍微用了點力氣,又問,「這樣呢?」


    「也不疼。」


    她感受著從耳垂傳來的,細細的針刺般的疼痛,又說,「……疼也沒關係,你再摸摸我。」


    周唯璨的指尖仍然貼在她紅腫的耳垂上,卻沒有再用力,隻是繞著耳釘的位置不停打轉,動作堪稱溫柔。


    雲畔在他懷裏輕顫,理智徹底消失之前,周唯璨鬆了手,嘴唇重新貼過來,這一次終於進入她的口腔,與她唇舌交纏,發出黏膩的曖昧聲響。


    就這麽接了一個長長的濕吻,雲畔心跳加速,頭重腳輕,臉頰也因為缺氧而呈現出不正常的潮紅,卻還是不肯放開他。如同一尾在沙灘上擱淺的魚,心甘情願地缺氧。


    偶爾牙齒和舌尖碰撞在一起,很疼,也很快活。是她從未在以前的親密接觸裏得到過的快活。


    他的嘴唇不冰了,反而很燙,勾著她的舌尖來回吮吸,讓她無法呼吸,也無法思考。


    身體漸漸軟成了一灘水,周唯璨把她摁在後座上,才讓她不至於滑下去。雲畔無意識地伸手,試圖撫摸他的喉結,他沒有拒絕。


    他們在狹窄封閉的車廂空間裏吻得昏天黑地,司機還在時不時向後看,似乎很擔心他們會做出更加過分的事情。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唯璨放開她,將她的臉轉向窗外,啞聲道:「下雪了。」


    透明的車窗外,疾馳而過的城市景色裏,不知何時起,鵝毛般的大雪正瀌瀌的下著,將世界交織、纏繞成一幅淩雜的純白色油畫。像極了霧茫茫的未來。因為看不清,所以更想去。


    雲畔趴在車窗前,看得失神。


    此後無論過去多少年,她總是記得某年某月某日的某一場雪。像是一扇通往回憶的門,即便吞掉鑰匙,那扇門也不會消失。<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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