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絕對是我話最少的一天,無論誰想撮合我和宋晨陽,我都當聽不見,隻知道一味傻笑,然後不停吃菜。


    我平常不吃肘子的,為了裝作沒事人一樣,我甚至開始對剛上的一整個熱乎肘子下手。味道是真不錯,但這個肥膩的口感我真的接受無能,強忍著下咽,再不動肘子皮一口,隻夾裏麵的瘦肉吃。


    “不想吃就別吃,沒必要強迫自己。”宋晨陽把肘子轉走,現在在我麵前的是腰果蔬菜沙拉,“解解膩。”


    “嗬,我還以為你會給我夾菜呢,給我嚇一跳。”我忍不住揶揄。


    “怕招你煩…”


    “看來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我夾了一大筷子苦菊,啊,好多了!


    “你怎麽著我都行,別不理我…”宋晨陽“哀怨”地說。


    “咳咳…”我不知道是被芥末嗆到還是被他說的話嗆到,“你現在像個深閨怨婦…”


    “差不多吧…”宋晨陽夾了一大塊肘子皮,麵不改色的吃完了。“你今天話挺少的。”


    “一般般吧。”我說的平常,內心卻在感歎這菜也太多了吧,這一桌是多大規格的啊,魚都上了兩個了。


    “是因為我嗎?”


    我斜了他一眼:“剛誇你有自知之明…”


    “跟你關係不大,換個人也一樣,我隻是很不喜歡這種趕鴨子上架的感覺。”


    “嗯,我懂你…”


    “嘁…誰要你懂?”


    因為新人敬酒,又被現場的婚禮氛圍感染,藺女士已經開心地和別人social去了,還拉著羅老師,這兩個人已經親密無間了。藺女士交朋友真的很有效率…


    “成藺…”我的思緒被拉回來,不知什麽時候我們這一桌隻剩我和宋晨陽兩個人。我和他之間隔了一段距離,我又不放心的把椅子挪了挪,試圖離他更遠些,宋晨陽失笑:“就這麽嫌棄我?不至於吧…咱們也認識那麽長時間了…成藺,你真的跟以前有些不一樣。”


    “說的你有多了解我似的。”我繼續夾菜吃,細嚼慢咽。


    “對啊,比你想象中的還要了解你。”宋晨陽放下手中的筷子,隔著兩個人的位置,一本正經的對我說:“成藺,我喜歡你,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喜歡你,我隻要想到你就會特別開心,更別說見到你了。我做夢都想和你在一起…”


    我被這一番突如其來的直接的表白驚得呆愣當場,筷子夾的肉丸子都掉了下來,他繼續說:“其實我知道你說你有男朋友是假的,可心裏還是忍不住難過,還是忍不住想問問你,你肯定也覺得我特煩吧。就剛才那一會兒,我知道了我們之間的聯係有那麽多,我第一反應也是開心,可看我媽她們那麽激動的說起我們倆,我心裏就有些害怕。我怕你會因為這些會更疏遠我,雖然你表麵看不出什麽,但心裏肯定煩死了。我當然想和你在一起,但我想你是因為真的喜歡我,而不是他們的有意撮合,將就著…我說你跟以前不一樣,是覺得你比以前更鮮活了,以前的你一副對什麽都波瀾不驚地樣子,現在更愛憎分明,我很好奇,這個暑假你到底經曆了什麽?”


    我重新夾了一顆丸子,小小咬了一口,還沒從宋晨陽的表白中緩過神來。前有陳景星,後有宋晨陽,我這重生一回,桃花開的是真旺啊…


    這是連著上輩子的一塊兒開了?


    實話實說,上一世我一輩子沒談過戀愛,也沒收到過表白。工作時身邊的同事也奇怪我為什麽不談戀愛,也沒見有人跟我表白,同性緣不錯,異性緣幾乎沒有;也有熱心腸的給我支招,讓我改變自己,多用些心在打扮上,會討男人喜歡的。


    這話說的沒有惡意,但我並不認同,我自己覺得得體就行了,我怎麽舒服怎麽來,取悅自己是最重要的,才不要為了誰刻意裝扮,沒有人值得我這樣。


    也有不少人說我眼光高,一般人看不上,諷刺我裝清高,以為自己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


    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才不會想掙錢的事兒,那時候的我根本不在乎別人怎麽看我怎麽說我,清心寡欲,心無雜念,隻想掙錢。


    有人看出了我金錢上的窘迫,提出一個月五萬包養我,我說:“一個月五萬,我努努力說不定有天會掙到這麽多。你要是在後麵加個零,我就考慮考慮…”


    因此得罪了這位金主,我的領導為了安撫,不惜給我下藥把我送給那人賠罪。得虧有正義的同事察覺出不對勁兒,在我沒喝下那杯水的時候及時阻止了這場“浩劫”。那是我剛畢業沒幾年的事,曾經也想過辭職想過跳槽,也想過用正義的手段維護自己的利益,可終究螳臂擋車、胳膊擰不過大腿,我需要這份工作,當時的我沒有能力也沒有足夠的勇氣做抗爭,麵對職場上的排擠和不公,除了忍我沒有別的辦法。這也讓那個老禿頭領導認為我這是默認妥協,經常對我動手動腳,在我忍無可忍終於用酒瓶敲向他後,他也迎來了他的報應,“吃黑賬”等一係列惡行被揭發,他的下場相當慘淡。也是他走了之後,律所迎來了一位新的主任,我也迎來了短暫的曙光…


    思緒飄的又有些遠了,又有新上的菜,才讓我回過神來。


    縣城著名的六扣碗,分別是五花、排骨、豬肝、鹹魚、雞塊和羊腩,之前上的菜已經夠多了,再加上這些,這婚宴真是大手筆。。


    宋晨陽直接把雞塊轉到我麵前:“其他的都有些肥膩,你吃這個。”


    已經有些吃不動了,我淺淺嚐了一口,這是我唯一吃不慣的老家的菜,我口味重,但又極度不喜歡肥膩。這六扣碗正好踩在我的雷點上,又醃又炸又蒸,碗裏除了肉就是油,調味還簡單,對我來說就是淡,自認“饕餮”的行家還說這是要保留食材原味。我覺得這是扯淡,真要保留食材原味,直接蒸啊,又醃又炸的,能吃出什麽原味…


    見我隻動了一下筷子,宋晨陽說:“還是覺得膩了?我看你挺喜歡吃那個涼拌耳絲的,我再給你端一盤去?”


    我搖搖頭:“已經吃飽了。”我看看他,“你不用這麽殷勤,我們普通相處就行。”


    “你這是同意我追求你了?”


    “你這什麽理解能力啊?從哪兒聽出來的?”我真是無語,對著他翻了個白眼兒。


    他笑而不語。


    不過我想起另一個問題:“羅老師是市級優秀教師,縣語文教育指導組的領頭人,怎麽你這…”


    “老師家的孩子,要麽成績特別好要麽成績特別差,我屬於後者。”


    這倒是…宋晨陽的學校雖然離我們學校近,但完全是兩所不同的學校。體大是省裏重要的體能培訓基地,顧名思義,基本個個都是體育健兒,體大的校園裏除了學生宿舍食堂行政樓圖書館這些必要的建築外,教學樓都沒幾棟,全是各種訓練中心,重體能輕文化。說句不好聽的,沒有歧視的意思,就是體大的學生的高考成績翻一番,也不一定能到我們學校的分數線。


    “成藺…你不會是因為我成績不好才不喜歡我吧?”宋晨陽突然問。


    “啊?”我一時沒反應過來,“跟這有什麽關係?體大對你們體育生來說很好考嗎?”體大的文化課錄取分數線是不高,但專業分數高啊,多少體育生的第一誌願就是體大,但又望而卻步。


    “你這是誇我厲害嗎?”


    “你這也不用誇吧,這是事實。”我實話實說,有些人文化成績不行,不代表其他也不行啊。


    “能被你認可,我真的很開心。”宋晨陽露出標誌性的梨渦笑,看的我有些恍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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