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鄉試主考官是正德五年的狀元,目前在吏部任文選司員外郎,從五品,為人方正,不善交際,所以把他扔到這兒來。


    這是上次小耗子寫信告訴她的。這樣的人巴結是沒有用的,她雖然想編撰一套五三出來,可也不想觸了誰的黴頭,尤其是哥哥還要參加這次考試。


    文字跳動已經收集齊了近十年西南、東南幾府童生試的試卷,按地區出版,因為童生試的場次較多,一套書不得不分成上中下三卷,邀請了各學院院長做了批注詳解,發售時可以說是轟動一時。


    童生試的模擬卷已經進印刷廠等待製版。


    院試的試卷收集工作已經結束,正在緊張的編寫當中。


    難的是關於鄉試和會試的,試卷點評工作難度大,且一般人不敢接手這燙手山芋,一不小心得罪了出題人,對仕途甚至生命都有影響。


    所以田世舒琢磨著怎麽能見一下這出題人本人,自己點評自己出的題目總不會錯吧?田世舒坐在茶樓裏望著對麵的官署出神。


    茶樓裏人來人往,多是來趕考的學子,偶爾也有結伴出行的小娘子,如她這般一人獨坐的倒是少見。


    掃視一周,竊竊私語的學子,低聲交談的商人,竟然無人喧嘩。


    一杯雨前茶,一芽二葉,味濃回甘,倒也喝得,這茶樓倒是不欺生客,有點意思。


    小二上前俯身對她言道:“公子,有位小娘子在二樓一號房請您過去。”


    田世舒微愣,她並不認識什麽小娘子,隨即明白過來,伸手掏出一角碎銀賞給小二,“男女有別,不好相見。小二哥再幫個忙回絕了吧。”


    說完起身結賬出門去。


    二樓口正在探頭張望的小丫頭見人出門了,急得跺跺腳,回去報信了。


    “姑娘,那人好不識好歹!”小丫頭氣得想罵人。


    小姑娘約莫十二三歲,扯扯丫環,“小點聲兒,本就是我們莽撞了!由此可見這倒是個守禮之人,他若來了才不對,走,咱們回家找兄長幫忙。”


    府城的同知大人姓邢,在這個位置已經六年,有一兒一女,兒子邢文傑十八,已經是秀才,今年要參加秋闈,女兒邢昭,十三,多有寵愛,按如今的選秀製度,五品以上官員的未婚女兒都要備選,所以這兩年邢家夫妻一直想給女兒找個可心的婆家。


    可這邢昭被寵著長大多少有些驕橫,府城裏能看得上的人家多有畏懼,言語閃躲,不願結親,看不上的人家湊上來的多為名利,邢家又不喜。


    因為哥哥備考,一家人都小心翼翼,邢昭便帶著幾個丫頭出來轉轉,別處也不敢去,這茶樓是她母親的嫁妝,她自是可以任性妄為。


    本想直奔哥哥書房,又怕被罵,邢昭回房硯墨,畫了一幅那人的畫像,可怎麽看都覺得缺了神韻,泄氣的把畫一扔,去花園散心了。


    左右是個書生,早晚會遇到的。


    田世舒沒理她惹來的桃花債,溜溜達達東遊西逛,一會兒買了點桃花酥,一會兒栗子糕,見到藥房都能進去買點山楂丸……企圖跟著她的茶樓小二,腿都被溜細了。好想揪住他問問:“你家到底在哪兒啊?”


    田世舒見那人不肯放棄,隻好歎口氣,然後進了一家女子成衣店,買了一套木槿紫色的襦裙,梔子白綠萼梅的鬥篷,然後從他家後門出去了。


    那小二也想進店,卻被攔下了。小二不服,“我明明看到有公子進去了,怎麽我就進不得?你們可真是狗眼看人低!”


    攔門的婆子也不生氣,“她進得自然有能進去的道理,公子確實是進不得的。”


    那小二沒法,這也不是鬧事的時候,就隻好守在門口,左等右等不見人出來,隻好又問那婆子,婆子不耐煩地說道:“看你也不像壞人,打聽一位小娘子作甚?若是再胡攪蠻纏就把你送官!”


    “什麽小……!小娘子?她是個女的?”


    “看你也不小了,男女都看不出來嗎?”婆子翻個白眼。


    “不……不是……”小二雙手直擺,一時不知是該分辨他不是胡攪蠻纏還是分辨他不是登徒子更好些。


    “別不是了!快走吧,再不走真報官了啊!”他們是開店的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得罪街麵這些混混。


    小二隻好回茶樓,跟掌櫃的說了詳情。


    掌櫃的回憶了一下,那竟然是個姑娘!長相倒是說得過去,可從一進門就大大方方的掃視全場,半點猶豫都沒有的坐下來,與小二說話也不躲閃,哪裏像個深閨中人?


    可不管像不像總得報上去啊!姑奶奶還在家等著呢!


    當邢昭得知自己看上的竟是個姑娘,感覺天都塌了!


    她連怎麽在書院巧遇都想好了!


    從此她算恨上了田世舒。


    一個女孩出來招搖撞騙!不守婦道!她把昨日畫好的肖像團了讓丫頭拿去燒了。


    邢文傑看了一早上書,出來走走換換腦子,又想到有日子沒見妹妹了,不妨去瞧瞧她在做什麽。


    一進院門就見丫環拿個火盆在院子點火。妹妹的惡習他是知道的,“這又要燒什麽?”


    丫環不敢說實話,“姑娘畫壞的畫?”


    “真難得!居然動起筆墨了?”


    說著也不嫌髒蹲下把紙團拿出來,展開居然是個男子畫像,不禁皺眉,語氣嚴厲,“這人是誰?”


    丫環雙膝跪地不敢回話。


    邢昭聽見院子裏的男聲,便迎了出來,見哥哥手裏拿的東西,便上前,“這麽醜的東西,哥哥拿它作甚!”說著就動手去搶,邢文傑躲過,往她的會客廳走去:“跟我進來!”


    邢昭並不怕他,隻一五一十的說了。“晦氣得很,還指望哥哥能認識她,誰知道竟是個女子。”


    邢文傑點點她的腦門,“真是胡鬧!自古親事便是父母做主,再不可犯糊塗知道嗎!”


    邢昭雖心裏唧唧歪歪,頭還是要點的。


    兄妹又坐了一會兒,邢文傑便起身拿著紙團走了,走時還說:“這個我處理了,你以後不要在院子燒東西,小心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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