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姐聞語今年十四歲了,本是孤兒,八歲時候被伯母匡進城裏賣給了人牙子,周楊氏見她乖巧聽話就安排進了繡坊。


    一晃她在周楊氏手裏六年了,在這周家雖沒受過什麽磋磨,可一個下人能有什麽好日子,若說過得好也就是跟在梅師傅身邊這兩年。


    隻是這周家家主本是個舉人老爺,家中錢財多是周楊氏賺來的。夫妻倆一個為名一個圖利,年輕時還好,如今年紀大了,這周老爺的口味卻沒變過,一味喜歡年輕的,周楊氏恨他老不羞,把兒子打發到臨州府求學去了。


    這日楊氏沒在繡坊,偏偏縣令家千金要見她,聞語便匆忙到周府找人,不巧與從外邊回來的周老爺走了個照麵。聞語頓覺有被毒蛇纏上身之感。


    楊氏把一切瞧在眼裏,心中惱恨。可縣令家怠慢不得,趕緊帶著聞語走了。


    聞語指望著姓周的貴人多忘事把她給忘了。


    可老色鬼哪是那麽容易好打發的,竟然直接挑明了管發妻要人。


    周楊氏冷哼道:“老爺也知道如今生意難做,這繡坊培養個人有多不容易!不如我在外邊給你找兩個可心的?”


    周老爺陰惻惻地道:“如今老爺我不中用了?連要個人來伺候也不行?別忘了如今這家還是我當家呢!”


    周楊氏惱恨不已,可如今兒子還羽翼未豐,她能有什麽辦法?她道:“梅花是什麽性子你也知道,她的徒弟多半都隨了她!我去給你說項,不成可別怨我不盡心。”


    周老爺往榻上一歪,道:“她是你的人,還能強得過你去?”


    第二日繡坊裏,周楊氏把聞語叫到她的房間,說道:“小語來我身邊幾年了?”


    聞語聞言說道:“回夫人整六年了!”


    楊氏歎道:“記得你剛來時瘦的像個豆芽菜,如今已經是水靈靈的大姑娘了。”


    這話讓聞語如墜冰窟,雙目含淚跪地磕頭,道:“夫人大恩聞語日夜不敢忘。隻是聞語手笨至今還隻是學了些皮毛,求夫人多給些日子吧。”


    楊氏歎氣,“我沒有女兒,最喜歡你們這些小丫頭了,你放心我不為難你。”


    時間又過了三日,田世舒的有仙則名繡好了,梅師傅也誇好。她便高高興興的把東西送到繡坊,讓周楊氏品評。


    “哎呦,這可怎麽得了,這麽大點兒個東西,竟然還能揮毫潑墨呢!這人物是用銀線了?卻有一番餘味。不錯,這東西我三兩銀子收了。”


    “真的?東家可不要哄我!”田世舒很開心。


    “哎呦,我的銀子又不是大風刮來的,我拿錢匡你?”


    田世舒樂顛顛地回家去了。


    當日晚間,楊氏的小丫頭跑來繡坊,對聞語道:“夫人說田姑娘的那幅硯屏圖她忘了拿,讓姑娘找了送過去。”


    “小妹妹你等一下拿過去吧?”聞語可不願意再回周家。


    小丫頭撇嘴道:“不行呢,天不早了,夫人還讓到我百味齋呢!求姑娘自己個跑一趟吧。”說完人就走了。


    聞語沒法,起身去找,總算在一摞子手帕裏找到了,拿好東西。和同住的繡女打了招呼便出門了。


    誰知這一去便入了狼窩,這世上再也沒有了聞語的消息。


    二進院的師徒兩個不知內情,隻道是聞語真病了。可繡坊裏的人卻都知道個八九,宋雨有了心事,做活頻頻出錯。


    田世舒見她臉色不佳,便問:“二師姐你怎麽了?臉色這樣難看?大師姐昨天見她還好好的,怎麽今日就病了?你們是凍著了?”


    宋雨本就沒有主見,聽她一問,眼淚就下來了,把田世舒唬了一大跳。


    梅師傅本是不問世事的,見此也不得不問上幾句。


    宋雨搖頭道:“師父你們別問了,若是我說了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聞言田世舒眼皮跳了跳。


    梅師傅歎口氣也不好再問:“那聞語還能回來嗎?”


    田世舒知道這是師父的試探,便靜靜地等著宋雨哭完。


    宋雨搖頭。


    這日夜裏,田世舒輾轉反側,一會兒想聞語幫她剪線頭的模樣,一會兒又想三人一起玩的時光。


    亥時一過,張姑姑的房裏鑽進一個小鬼頭。一刻鍾後張姑姑罵罵咧咧的穿上夜行衣,“你給我老實在這等著。”然後跳牆出去了。


    在姑姑房裏睡了一覺也沒等到人回來的田世舒早早的起來了。


    然後在院子裏見到對著花圃發愣的姑姑。


    “姑姑你什麽時候回來的?你叫醒我就好了呀!”田世舒拱到姑姑懷裏撒嬌。


    張姑姑摟著小姑娘,撫摸著她的頭。“天還早呢,再去睡一會兒吧。”


    田世舒點頭往回走,走了兩步才想到正事兒。“姑姑?”


    張姑姑歎氣,“走吧,去你房裏說。”


    田世舒裹著厚厚的被子依舊遍體發涼,她的大師姐前夜碰柱,昨日夜裏香消玉殞。這是什麽陰間笑話?明明前日她還和自己說笑了。


    張姑姑歎口氣,“小舒啊,人各有命,你……想哭就哭吧,就當送她一程。”


    豆大的淚珠便劈頭蓋臉的砸了下來。張姑姑乃是鋼鐵直女,可不大會哄人。隻能摟著她,讓她哭個夠。


    田世舒嚎啕大哭,哭來了田驕,哭來了孫媽媽,搞得大家都陪著掉淚。可也哭不回她的師姐了。


    孫媽媽:“真是造孽啊!”


    張姑姑把能想到的勸人話都講了一遍,“要不我去揍那老登一頓吧!”


    田世舒點頭。


    張姑姑苦笑,“人家又不是阿貓阿狗的,說揍就揍。”


    終於哭累了,田世舒睡了過去。


    張姑姑歎:“我這好徒兒眼淚還挺多。”


    田驕望著田世舒的窗子憂心忡忡。


    “姑姑你也好好休息吧,我去打聽一下聞語姐的後事,小舒醒了要問的。”


    張姑姑點頭,“你若不去鏢局別忘了說一聲,別惹你師父發火。”


    田驕點頭出去了。去鏢局的路上竟然碰到了吳浩然一家子。


    “田驕哥,你怎麽這麽早出門?”吳浩然跳下車問道。


    田驕皺眉,這小子一直不喜歡他,今天怎麽這麽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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