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戊被說動,上岸收拾物品。


    回程到停車的地方,雁洄沒忘記阿戊那句笑言,「我教你騎摩托車。」


    阿戊很認真,雁洄演示一遍步驟,提點幾個注意事項,他上手試,駕駛得有模有樣,然後下巴一揚,讓她坐後座。


    雁洄按住阿戊肩膀上車,他轉臉問:「坐好了嗎?」


    「嗯。」


    車緩慢啟動,再加速,這時的天已有暮色。路上少人,整個世界就剩風聲烈烈。


    雁洄從拽住阿戊的衣角,變成伸手圈住他的腰身,鬆鬆地抱住,臉靠在他寬厚的背,有種停泊了的安息感。


    「阿戊,你又不需要呼吸,練潛速做什麽?」


    雁洄一出聲,阿戊就捏了剎,車速緩下,聽得清晰。


    他說:「我們不同,你需要氧氣,我不能拖你的腳步。」


    雁洄也聽得清晰,雙手抱緊,將自己停靠。


    一路開回漁具鋪,阿戊在前門停車,雁洄在身後探出腦袋,「青苗,你怎麽來了?」


    青苗笑笑,沒說話。


    摩托車車燈的光亮裏,雁洄看出青苗臉上的勉強,她聲微涼,「就你自己嗎?」


    第42章


    雁洄下車開門, 牽青苗的手進漁具鋪,阿戊則將摩托車開進側門後院。


    搬凳子,倒熱水, 雁洄把杯子放青苗手裏,「你等了多久, 手冰涼。」


    「沒多會。」青苗喝了熱水,身子暖了, 臉色還是差。


    雁洄拉凳子坐下,看著她說:「那找我有事嗎?」


    青苗用笑來回應雁洄詢問的目光,一時說不出話,低了眼皮。


    雁洄沒逼她, 轉了話題:「孩子還好嗎?」


    青苗垂放的手下意識撫上腹部, 細聲喊:「雁洄。」


    「嗯?」


    「期待新生命的降臨,應該是喜悅的。」


    「是喜悅的,沒錯啊。」


    青苗忽抬眼,直直看著雁洄,「可是我現在感受不到那種期待和展望的心情了。」


    「怎麽了?」雁洄輕聲問。


    青苗偏臉, 抬手抹了兩下眼睛, 又轉臉過來對雁洄笑, 「也沒什麽,你知道的, 孕婦總是多愁善感。」


    「生了孩子就好了。」


    青苗柔柔一笑,「你怎麽和我阿乜講的一樣。」


    雁洄說:「有科學依據的,母體懷孕時雌激素高,心情和身體都受影響。」


    「是嗎?」


    ……


    之後也是東扯西扯地聊天, 沒什麽重點, 等青苗心情好點, 雁洄說她該回家了,孕婦撞夜路不好。


    青苗才看到外麵星星都高了,忙起身,「我得回去了,我家婆又該說我了。」


    「我送你。」


    仍是離幾米外停步,等青苗進了家,雁洄才往回走。


    走回去關上榆木門,阿戊從院子踏進漁具鋪,問雁洄,「人走了嗎?」


    「嗯。」


    「是什麽目的?」


    「青苗嗎?」雁洄解釋說,「她那樣單純,能是什麽目的。」


    阿戊想了想,提醒:「她和農風丁才是一家人。」


    雁洄背靠木門,低聲地,在對自己說,「她是被利用的。……我沒立場懷疑青苗。」


    「吃飯吧,雁洄。」


    阿戊給了台階下,雁洄聽話去吃飯。


    洗完澡後,雁洄一直窩屋裏畫圖。


    阿公和阿巴都對鬼喊穀存在著默契,藏口不言,也沒留下確切的資料。她將今天探潭底的成像記憶,手繪出來。


    雁洄在巫境待的那段時間,身臨其境地丈量過鬼喊穀,她現在就處於一個上帝視角:樹木分布,吊樓位置,泉井下可能的伏流,一一對比,判定,畫圖補充。


    特意圈出石林,樹根,岩洞半側山體這三處,雁洄勾出對應的舊瑤寨設置,潭底神秘的黑暗更具象了。簡圖潦草,她以為時間沒過去多久,肩膀和脖子酸痛難抵,做伸展運動時看到書桌對麵的阿戊。


    「你在這多久了?」


    就在此時,窗外傳來夜鳥啁啾的叫聲,回應了雁洄的問話。


    在阿戊含趣的眼神裏,雁洄啊了聲,「淩晨了都。」


    書桌明天還要用,雁洄沒收,拖著腳步上床躺下,頭半懸在床沿外,手臂倒吊,拉伸僵硬的肩頸。


    阿戊常見她這樣做,見怪不怪了,坐到書桌前看起簡圖。


    「圈出的三處位置有什麽特別?」


    「我潛水時看到榕樹根,位置應該離泉井不遠。岩洞那邊山體開裂,應是由內及外的過程,至於延伸到多深,還未可知。還有石林裏成堆的白骨,也因著某種吸引。」


    「你在推地下暗流的位置?」對於雁洄的思路,阿戊能逐漸跟上。


    「是也不是。在深水區,要找被來亮拋丟的屍體,最大的可能是紊流水的產生點。」


    說到來亮,雁洄吊著的腦袋往旁一側,問:「如果屍骨真在那,那來亮是怎麽拋屍的?他每天都要來往平浪村,以我們之前攀山越嶺的經驗,他根本不可能有那個時間和精力將屍拖到鬼喊穀。」


    她倒得臉充血紅透,卻還沒事人樣,阿戊說:「先找出屍體吧。」


    「也是。」雁洄贊同,利落地翻身,頭卻抬得不夠同步,脖子抻到了,唉喲唉喲痛呼。


    「怎麽了?」阿戊推開椅子,幾步上前,手接住雁洄暫時動不了的腦袋。


    「嘶~疼疼疼!扯到筋了。」雁洄按住脖子,身體一點一點地挪回床上。<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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