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確認溺亡者身份後, 雁洄和阿戊返回吞榜村。


    告知委託人釣屍順利,屍體位置,錢款結清。


    委託人是死者長子, 從背後托起一把鳥銃,朝天放了兩槍。


    周圍幾戶人家都跑出來, 紛紛詢問:「找到了?人在哪?」


    委託人答:「石峰下的坑洞裏釣上來的。」


    人群裏欣慰地說:「好,總算落地了, 地神會引他輪迴。」


    霞嬸也在,對雁洄表達了一番謝意,還說:「我家有個親戚在茶山幹活,講那從山明天請了假, 不知道要做什麽。」


    雁洄說:「我曉得了。」


    霞嬸又說:「這兩天我都在娘家住著, 想起了些事,你不是要查來亮嗎?可以去問問農風丁。」


    「農伯?」


    「是哩,他以前就在保安鄉的大隊工作,來亮就是他抓去隔離的。他現在不就住你們地蘇,你去問也方便。」


    雁洄輕笑了聲, 「哦, 如此。」


    九頓天窗還有些收尾工作, 俞躍開皮卡出吞榜村。


    路上碰見雁洄和阿戊,俞躍停車問:「需要捎帶嗎?」


    雁洄招手示意。


    車座裏還有同事, 俞躍開車門跳下來,有點抱歉,「隻能請你們坐後麵了。」


    「沒事。」雁洄很隨意,並道謝, 畢竟省了和阿戊的腳程。


    將魚箱等物品拋上車, 雁洄一跳一踩上車, 回身拉阿戊。


    阿戊握住她的手,邁腿跨上車。


    兩人靠車壁坐好,皮卡搖搖晃晃地行駛。


    沿途青山巍峨,已卸麵紗。


    可又下起了細雨。


    節令瞬息萬變。


    雁洄問阿戊,「你們一族有人死落地的說法嗎?」


    阿戊回:「有。」


    雁洄又問:你信嗎?


    阿戊望遠山,耳邊似是盤桓著悽愴的哭喪聲,經久不息。


    「信。」


    短促而沉重的一詞,似是消耗掉阿戊最後一絲氣力。


    雁洄眼見他脖頸紫筋顯現,型如墨跡般蔓延。


    雁洄坐近阿戊,用身體撐住他的身體。


    阿戊沖雁洄一笑,頭歪在她肩膀。


    雁洄抬手拍拍他頭,提嗓子,在風雨中開腔唱起了瑤歌。


    奉天地,識山水,祈雨澤,求豐收……


    原始的語言,純粹的歌意,曲調悠遠,聽得心中艱澀。


    但又覺那麽富有力量。


    阿戊闔著眼,唇角微彎。


    *


    「農風丁,來亮搞出那麽多事,沒有找過你嗎?」


    「隻有保安鄉那人出事那次,其餘再沒有。」


    鄉長冷哼:「你挑的人腦子也不清楚,為點破事險些將我們暴露。」


    農伯的腰彎得謙卑,應道:「是我顧慮不周,沒有提前得知來亮阿乜去世的消息。不過現在暫時穩住了,他在監牢裏也無處開口。」


    鄉長摸出支香菸,指著農伯說:「以後仔細著點。」


    農伯沒再說什麽,彎腰在鄉長身側,替他點火。


    「魏鞏義兒子明天婚禮,你也帶植龍去吧。」鄉長緩緩抽著煙。


    「聽他說,明天公社會來重要文件,不知道有沒有空。」


    鄉長笑了笑,「沒空就請假,明天那麽多的縣區領導到場,你不是一心想為他鋪路嗎?這麽好的機會。」


    農伯點頭,「那我跟他說明天請假。」


    鄉長語調憊懶地「嗯」。


    農伯又站了會,以為鄉長沒吩咐了,就要離開。


    鄉長的聲音又響起,「等會讓植龍去醫院一趟,跟魏鞏義講今年開始起山瘴了,高溫濕熱,易生疫病,醫院也該出流動講義,謹防腐屍腐植帶來的病菌。」


    農伯八風不動的臉上皺起眉,他慢聲道:「雁洄近期再沒動靜,而是去釣屍了。


    「嗯?」鄉長挑眼看去,「我有說什麽嗎?」


    農伯謹慎地搖頭。


    鄉長說:「先去找魏鞏義。」


    末了又加一句,「農風丁,你還是這麽聰明。」


    農伯扯著笑說:「我們畢竟認識三十年了。」


    鄉長擺手,農伯慢步出公社辦公室。


    剛好中午,農植龍打傘接農伯去吃飯。


    因農伯腳不便,去的是就近的粉店。


    要了兩碗生榨粉,農植龍拿好筷子擺農伯麵前,待他先吃,自己才動筷。


    店裏就他們一桌客人,老闆在內間廚房備菜。


    農伯將適才鄉長的吩咐說給農植龍聽,農植龍說下午就去醫院。


    「阿巴,我還有些事不懂。」


    「什麽事?」


    「那從亮是不是青苗之前說的怪物?」說話間農植龍放下了筷子。


    農伯說:「是。」


    既然是,那就可以提前將山魈的傳聞壓下,為什麽任由事態發展……農植龍看眼農伯,知道他不想多說,就不再問,重新執筷吃粉。


    農伯很快吃完,將碗一推,問:「明天來的文件是調令的消息嗎?」


    「是的,但鄉長最近在活動上層。」


    「他得走,不然我們父子倆永遠都要壓在他腳下。」說這話時,農伯臉上異常淡定。


    「那我們要怎麽做?」農植龍問。


    鄉長也該急了,雁洄蟄息已久,卻一查就查到癥結上。農伯思索:「走一步看一步。」


    「嗯。」農植龍回一句,就放筷子一次,好不容易才吃完。<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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