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著,腳下的步子愉悅起來。


    女子掀開幃帽白紗,芙蓉麵微微抬起,任由夕陽的餘暉灑在纖細的頸上。


    阿姐……此生定讓你無憂。


    「夫人!」府前站著左右環望的溫嬤嬤,對著停下的她喚道。


    許知知睜開眼睛,入眼的溫嬤嬤滿麵愁容,急促的奔下階梯,拎起的前襟下雙腿顫抖。


    深怕她一個不穩摔下,許知知摘下擋住視線的幃帽,上前扶住溫嬤嬤。


    「發生什麽事了?」


    「小公子,他……」溫嬤嬤張著嘴,站不住的斷斷續續,指著裏麵:「被打了一百鞭子,大夫到現在還沒來。」


    「一百鞭!」


    許知知確實被這數字嚇到,哪怕許林帆,氣急了也就打個兩三鞭,一百鞭……她不敢想。


    招呼一旁的奴僕扶溫嬤嬤去休息,對著另一人道:「你在這看著,大夫若是來了,趕忙請人進來。」


    說完便大步朝著扶風院跑去,一路上淅淅血跡,令人心慌繚亂。


    「夫人……」


    「葉淞怎麽樣?」許知知擺手急問道。


    木柏低頭讓開路,讓她探進頭,入眼的黑漆檀木床上,鮮血的液體順著垂下的手指滴落。


    漫屋腥氣的場麵看的許知知心下猛的一刺,緩緩走進,沖鼻的味道令人不自覺屏住了些呼吸。


    難以想像床上趴著的鮮血淋漓的人早晨還是純白如玉般的公子。


    「葉淞?」她試探的不敢相信的呢喚。


    葉淞順著軟糯聲音,許是動作牽扯,忽然他的嘴角抽動一下。


    「你別動,」許知知見狀連忙製止道。


    床畔來往的人擋住視線,她蹲到床頭,雙手趴著橫欄,兩槓的縫隙之間,兩人在詭異的視角下相視。


    ……


    「你……不是叫你忍嗎,怎麽被打成這樣。」


    葉淞挑了下眉。


    忍?


    忍與不忍,他今日的這頓鞭子還能逃的了不成?冷笑的唇角再看到那雙瑩瑩杏眸時微微頓住。


    「大夫來了。」


    外麵的叫喊,許知知欣喜的看向外間,緩鬆口氣。


    見人都擁著大夫打下手,許知知看了看臉色慘白的男人,還可憐兮兮的望著她,酷似路邊被丟棄的小狗。


    心下軟了軟,沒有離開,總歸她的位置也不礙著大夫。


    掏出壓在前腰處的軟帕,越過床頭的縫隙,替葉淞擦拭汗跡。


    事後還撫了撫葉淞的頭。


    許是大夫的動作粗魯,惹的男子緊咬唇肉,「你……」


    話剛出口便被中斷。


    大夫剪開粘在一起的褻衣,盡量快狠的撕下減少痛苦,許知知看的小臉皺成一團,再看向葉淞時。


    「我在!」努力睜著眼睛點頭,試圖給予力量。


    她的視線在葉淞的嘴上停了一瞬,柳眉蹙了蹙,眼疾手快的扒開他的嘴唇,順手將帕子全部塞入他的口中。


    「別亂咬。乖,疼就咬這個。」


    「……」


    一聲悶哼,葉淞額頭爆著青筋,目光灼灼。


    深深的看著眼前的女人,混沌的音:「等(滾)。」


    「嗯?」


    許知知愣了一下,點頭軟語輕聲:「我等你,不走。」


    ……


    床上的身體突然變得激動起來,那張慘白的臉多了些血色,可額角的用力讓其看起來比慘白時還要驚心動魄。


    可憐的緊,看的許知知是母愛泛濫。


    「大夫,能不能輕一些?」許知知急道,一隻手拍著葉淞的頭安慰。


    「夫人,公子的傷太重,再輕疼痛也不會減少多少,我動作快些,反而結束的快些。」


    許知知聽言也覺得有理。隻是看著一地的血衣碎片,葉淞的慘樣,讓她生出一抹愧疚。


    若是走的文臣之路,也不會受這樣的皮肉之苦……腦中又迅速回憶起上一世的記憶,許知知又有些氣鼓鼓。


    糾結片刻,終究還是敗給了那莫名的慈母之心。


    總歸是一條船是的螞蚱。


    看著兒子……啊不是,看著葉淞又堆起滿頭的汗,許知知的手摸向腰間,頓了頓,目光望到被塞到男子嘴裏的帕子。


    她的動作自然也被葉淞看在眼裏,視線也順著到許知知的手,到那纖細如約素的腰間,不知想到什麽,他崩起的臉僵了片刻,隨後撇開視線不再看她。


    許知知隻以為他要麵子。


    「疼還是哼出來吧,」死要麵子活受罪。


    沒了帕子,眼見葉淞臉上的汗珠就要墜進眼睛裏,她先一步製止。


    感受到手心蔥白一樣的指尖,柔綿的指腹觸上肌膚,冰涼似雪。


    身體一瞬間的僵硬,鼻間濃厚的血腥味好似喪失殆盡,似有似無的芳香。


    葉淞眼角的餘光又不經意間瞥向女子的纖腰,眉眼閃動了一下,心頭飛快的劃過一股莫名的情緒。


    許知知似抓住一些,再看去時,仿佛又隻是她的錯覺。


    亂糟糟的屋子分外燥熱。


    葉淞額上的汗跡也越發多,一滴緊接著一滴如同雨季的簷屋。


    許知知抹了抹,環望屋子,目光鎖定在一方桌子前,上麵放置著墨條筆硯,旁邊還有一塊汙布。


    ……


    喪權辱國的回憶席捲。


    許知知手指蜷起,挑了挑眉心,「木柏,把桌上的布拿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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