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人則身著常服,身材魁梧,威風堂堂,正氣凜然,腰間別著一把腰刀。


    收回略微詫異的目光,穿著常服的男人恭敬道:「殿下,可還順利?」


    「柳指揮。」宋譽將時宴抱下來,對他拱手,麵色十分尊敬,「沒什麽大問題,宋琸派出的李昊不過是個莽夫,身無一技之長,腦子也不好使,都讓公玉泉解決好了。」


    他又對柳指使身邊的男人稍微作揖,「安太史,多謝二位大人在朝上替子寧說話,子寧感激不盡,唯有事成之後再來回報二位。」


    安太史趕忙扶起他:「殿下莫要這樣說,哎,我們這樣做也都是被興王逼的,他仗著皇上和德妃的寵愛肆無忌憚,不將朝綱和天下百姓的生死安危放在眼中,江中江下地區民不聊生,為了討好皇上,他建了多少座寺廟耗費多少錢財在佛像金身上,百姓能如何?還不是隻能求神拜佛,過去我們不敢多言,若非因為殿下,我們這等常人唯唯諾諾,恐怕也不敢跟其抗衡,隻能眼睜睜看著興王收斂錢財肆無忌憚,自己保住腦袋還在,有口飯吃就不錯了。」


    時宴這下明白了,原來眼前兩人正是他們方才聊天中的柳指揮和安太史。


    柳指揮指著時宴道:「殿下說要去接位重要的舊人,那這位是?」


    宋譽點了點頭,抓起時宴的手拉著她往屋裏走:「這便是我要接的舊人,我最重要的人。」


    柳指揮和安太史皆怔在原地,私下裏他們隱隱地似乎是聽說了宋譽有一個極為疼愛的丫鬟,打不得罵不得,旁人也欺負不得,好吃的好穿的都往她屋裏堆,就隻為博美人歡喜。


    難道她就是傳聞中那個丫鬟?


    但自從宋譽假死的消息傳出去後睿王府的丫鬟都跑得一個不剩,她又怎麽還會在京城?


    時宴被盯得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在兩人疑惑打探的目光下倏地紅了臉。


    宋譽倒是不以為意,臉色從容不迫,眉宇間盡是淡淡的溫情,隻道:「回屋再說。」


    公玉泉一身血味,怕令眾人不適,便安靜退下,下去清洗自己。


    幾個大男人坐在桌前,桂江友自幼含著金鑰匙出生,這會住得差了點,吃的可就不能再將就了。


    桌上擺著好酒好肉,除了他一人吃得不亦樂乎,其餘人皆麵色平平,有的甚是緊張。


    柳指揮張嘴想說什麽,又看了一眼坐下來的時宴,宋譽道:「我們聊我們的,不用顧忌她,有什麽事情直說就是了。」


    他們放不開,時宴倒寧願自己能走開些,可宋譽並不把她當外人,沒有單獨將她分開到另一間房。


    柳指揮和安太史見此,也就鬆了口氣,不再繃著全身,放鬆了下來,敞開心思問:「殿下下一步打算怎麽辦?說來也怪,興王好端端的一個人一夜之間突發惡疾,德妃愛子心切,將所有矛頭都對準了您,再看裴將軍,他是興王親舅舅,本就擁護興王絲毫不動搖,這會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將您找出來,您又該如何應付?」


    宋譽捏住酒杯,麵上並未出現任何擔憂之色,隻譏笑:「裴將軍人老了,他這個鎮國將軍當了這麽久也該下位了。」


    在場幾人臉色一變,除了桂江友,他看不懂這些陰謀詭計,也猜不透詭異多變的人心,他隻管肚子吃不吃得飽,若是可以身邊有沒有美人伺候。


    時宴心中突然對他騰起了幾分羨慕來。


    桂茂當真把他保護得很好,養成了他這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也讓他大大咧咧的沒有半點兒心眼,隻用思考今天是找百花樓的花魁吃酒聽琴還是找七日戲的花旦聽曲看戲。


    時宴融不進他們的話題,便在一旁安靜聽著。


    宋譽笑道:「二位大人可聽過一個詞叫功高主畏?」


    氣氛驟然變得緊張起來,像是一根拉得不能再緊的弦,隻需要有人輕輕一撥,琴弦崩斷!


    柳指揮和安太史麵色一僵,兩人相視無言,可彼此心裏都知道他說的什麽意思。


    「這話怎麽說?」


    時宴眼簾一動,忽然想起了記憶裏未曾被她注意到的細節伏筆。


    當初元景帝雖被預言將來功德無量,乃開明聖主,可這一話一出並不就意味著他的未來從此就是康莊大道,任君橫行。


    幼時元景帝表麵上受盡寵愛,可實際上先帝真會信所謂的預言麽?皇宮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有多少無辜生命甚至還未出生就慘遭扼殺。


    幼年的他過得並不舒坦,而迎娶神女,也就是宋譽的母親一事之後便是轉折點。


    他的翻身仗打得十分漂亮,也引起了當時丞相裴石齊的注意。


    裴石齊膝下有一兒一女,兒子便是後來受到元景帝重用的如今的鎮國大將軍。


    「當年父皇勢單力薄,多虧裴將軍陪他一路打下這江山,替他的妹夫斬開一條光明大道,又擁他坐上天下之最的位子,可惜......」宋譽停頓片刻。


    時宴緩緩看向他的眸子,他打量著手裏的酒杯,眼睛亮晶晶的,他頭一仰,杯酒入腹。


    時宴其實很少見宋譽喝酒,也是頭一次近距離地感受到他的城府。


    宋譽像是感受她的視線,忽然抬眼,與時宴打探的視線對了個正著。


    時宴狼狽移開,宋譽接著說:「父皇是個疑心重的人,究竟是功高協主,還是功高主畏,誰都說不清,帝心難測,我們倒是能從這裏下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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