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副身體連提起一桶水都很勉強,怎麽可能無聲無息地拖得動一個中年大男人的屍體。


    宋琸嘶了一下,微眯著眼,點著頭欣悅道:「說實話,起初本王是不相信你能做成這件事的,不過宴宴,在這件事上是本王看走眼了,本王一直以為你雖然野心大,但是膽子不大,幹不成什麽大事,這回事成,倒是真讓本王欣慰。」


    「是嗎?」時宴埋著頭,假意微笑,心底卻在瘋狂吐槽翻白眼。


    你這瞎子最看走眼的事情就是與宋譽為敵,知不知道未來的你不僅會因為宋譽失去皇位的繼承權,還會落得個家破人亡不得好死的下場。


    她的眼神迅捷掠過趴在地上的宋譽。


    他左手的小指被踩得變形,甲片脫落,袒露出一片血肉模糊,令人心悸。


    「別怕,太監已經從雅淸殿的井口裏打撈出了趙剛的屍體,雖然這事必定會驚動父皇,不過到時候追究起來,本王必會保你平安。」


    宋琸以為是她害怕了,拍拍時宴後背,勾起她精緻的下巴溫言安慰。


    近乎瘋狂般地探視著她的臉蛋,眼神一刻也不想轉移,惹得旁邊的貼身丫鬟頻頻翻白眼。


    「保我?」時宴輕輕抬起眼簾,何其無辜地望著他:「那興王殿下會如何保我?」


    他放開時宴,左手掐住時宴的腰,右手一揮,看著底下動彈不得、宛若一條喪家犬的宋譽,說:「你先前不是老跟本王說九弟太窩囊,一刻也不想看到這個窩囊廢了嗎?」


    時宴身體一僵,她她怎麽還說過這種話?


    就算說了,這個宋琸也不要當著宋譽這朵黑心蓮的麵揭穿她啊!!


    難怪後麵宋譽會毫不猶豫地擰斷她的脖子,一點都不顧及這幾年的主僕情分,原來她是這麽作死的。


    宋琸還在繼續,時宴卻腦子嗡嗡,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她隻艱難地咽下口水,眼神時不時瞄一眼地上的宋譽。


    ……怎麽老感覺脖子涼風颼颼的呢。


    「怎麽了?是不是屋內冰塊放多了,冷到你了?」宋琸看時宴一個勁地縮脖子,還以為是她冷。


    時宴心虛地笑道:「沒,不冷。」


    「既然你這麽討厭九弟,那等下回進宮,我就覲見麵聖要你這個小丫鬟,如何?」


    宋琸抱緊她,腦袋埋進時宴的肩窩裏,迷戀地沉淪在女子香之中。


    時宴心中一慌,這個死變態想做什麽?


    當著宋譽的麵羞辱她想要她從此再也無法麵對宋譽,與宋譽的關係真正割裂?


    「興王殿下,」時宴嬌羞地推開宋琸的臉,極力忍住內心翻湧的噁心,說道:「奴婢今天那個,不太方便。」


    宋琸一下覺得掃了興,懨懨地放開時宴,朝著她揮揮手:「你二人都回去吧。」


    宋譽本就堆積了不少陳年舊傷,今日被宋琸這般一折磨,舊傷加新傷,直接要了他大半條命,若是還得不到及時的醫治,恐怕華佗在世也難挽狂瀾呀。


    替宋譽披好衣服,走出興王府,金雀街上,時宴想要攙著宋譽,卻被宋譽嫌惡地推開,人一不小心就倒在地上。


    他拒絕跟這樣□□的女人接觸。


    宋譽的心底是極其看不起時宴的。


    先前的時宴惡毒、虛榮、自私自利,但這些都不足以讓宋譽對她產生惡意。


    他真正看不起原主的,是因為原主蠢。


    她空有野心,卻沒有實現野心的頭腦,頭腦簡單到竟然相信宋琸那樣的人會真的對她好,以為得了宋琸的歡心就能野雞變鳳凰,從此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而就是這樣令自己噁心的人,一次又一次看見他最狼狽的樣子,宋譽怎麽也咽不下這口氣。


    時宴驚訝地看著他,「殿下,您覺得您一個人走得了嗎?」


    她站直身體,就這樣低睨著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宋譽。若是沒有旁人的幫助,就他現在這個狀況,爬到後天也爬不回他的冷宮去。


    「不需要你管!」


    他厭惡她,一個輕微的觸碰、一個漫不經心的眼神都令他胃裏翻江倒海。


    他想要惡狠狠地回絕時宴,卻一時間沒壓住胸口的湧動,噗地一聲吐出大口血。


    彼時天黑,金雀街上除了打更人漠然幹澀地喊著「天幹物燥,小心火燭」以外,便隻有晚風輕輕刮過的聲音,如歌姬低聲吟唱,悠揚婉轉。


    時宴雙手抱臂,饒是納悶地看著他做無畏的掙紮。


    「殿下,您現在能依靠的隻有我了,先前咱們之間有點小誤會,興王今日無非就是想挑撥離間,讓您覺得所有人都會背叛你,讓您萬念俱灰。」


    她蹲下身來,真誠地看著宋譽:「但是殿下,我絕不叛您。」


    「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救我。」他倒在地上,麵無表情,連爬都爬不起來,卻在糾結這個問題。


    時宴愣住,片刻後伸出手,像撫愛小狗那樣撫摸著宋譽的頭,安慰道:「殿下,我是您的人,照顧殿下是奴婢的職責,殿下心中不必有什麽牴觸的想法。」


    她何嚐不知道宋譽心裏怎麽想的,他可是會在未來直接擰斷自己的脖子啊,這種厭惡自己的想法,必須從一開始將苗頭掐死在繈褓。


    時宴溫柔地捧著宋譽的臉,眼神幾乎快能滴出水來,她一字一句道:「殿下,相信我,我真的是好人。」


    好人還是壞人,不過是因人心不同而不同,可時宴的聲音卻過於溫柔,眼神真摯幹淨,宋譽心頭一動,可又很快將這種感覺壓了下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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