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滿嘴胡話與噩夢糾纏地在那個高燒的夜晚渡劫成功之後,原來那些被他用來走神的時間都變成了這個人練琴創作和把他那個老破舊的家裏各種折騰修理的高效率,他簡直懷疑是不是錢墨承這個名字在那天早上隨著異常的體溫一起退出了他的腦子。


    在那之後畢佑沒有再提過一次錢墨承,也沒有一點打聽他出院或是那個自己也被牽連有份的校園襲擊事件結果如何,就連阿海試探地跟他說了幾句,這個本應該因為錢墨承因為保護指認現場的室友而又一次牽連受傷的時候,他們三雙眼睛甚至都沒有從畢佑的臉上發現什麽心急憤怒的蛛絲馬跡。


    一夜之間,這個人竟然變成了一個好像隻是在聽一個離自己很遠的故事的局外人,隻是在結尾的時候笑著感慨了一句「還好真相大白了」就繼續擺弄檢查起了他剛換好的琴弦和新換上的信號線。


    「你這麽望著我很危險的呀,你就不怕我真跟剛剛看的那樣忽然掐上你的脖子對你圖謀不軌嗎?」


    畢佑挑著眉朝著已經不知道在自己身上走神了多久的吳非調侃起來,吳非回了他一個白眼,趕緊繞開自己差點要撞上後背的行人,可是這個人註定行路不利,就在經過靜安寺的地鐵口時候,他被突然衝出來的一個穿著鉚釘夾克的瘦高黑影給撞了個正著。


    就在這個男人打算開口罵人的時候,竄出一個高聳入雲,耳釘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誇張的人正滿口朝著自己道歉,他不明白大白天的怎麽會觸到這麽個活鬼的黴頭,趕緊繞開了周忍冬和阿海,用一個憤怒的餘光遠遠地瞥了眼周忍冬。


    正好撞上的四人成了南京西路上一道「別致」的早晨風景,看著比吳非更加哈欠連天的阿海,畢佑不得不再次抱怨起來為什麽dav組織了一個從中午開始的搖滾拚盤,阿海卻無奈地搖了搖頭,把一份人多嘴雜的訊息記錄湊到了他麵前。


    「問過了今天受邀的所有樂隊,沒有一個人知道原因!不過也不得不感慨他的人緣,這麽有違搖滾生物鍾的時間,竟然沒有一個不答應來給他捧場助興的。」


    南洋路本就是一條無論白天黑夜都鬧中取靜在南京西路這種終日車水馬龍之上的特殊存在,也因為如此,如果不是因為胡鬧選址在了這裏一處多年空置的鋪麵,這條路怕是許多土生土長的搖滾青年都少有機會涉足,而在這個蕭瑟陰沉的白天,一群群身背樂器,渾身個性的青年男女聚在一個招牌不亮的門口。


    看到洪澇災害四人的到來,他們有些還在為那個神秘作者幾篇驚天純愛文學而給他們帶來的關注嗤之以鼻,而還有一些則發出了哀嚎,今天演出的最後一組都已經就位,可應該給他們開門的老闆卻還是不見蹤影。


    這恐怕是許多老樂手都難以忘懷的一次夜晚與白天的抗衡,胡鬧的窗戶被遮光布細心地遮住了所有能透光的縫隙,當店裏的燈亮起的時候,竟然連吳非的這個在水吧裏上班的都不知道dav用了什麽法子在打烊的幾個小時之內用瓶裝啤酒壘出了三個壯觀的酒塔。


    剛剛在門外還打算找他算帳的樂手們直接被這豐盛的準備吸引了,許多人一解口渴之後,第一個上場的樂隊便不浪費這酒精作用地各自跳上了演出的舞台擺弄起自己的裝備。


    在所有人都被不肯鬆口說出企劃理由的dav和舞台搜刮去眼球的時候,隻有畢佑注意到了一個和樂手們的衣著截然不同的人混在其中。


    他趕忙拿著一瓶啤酒走了過去,不可思議地打量了依舊是一副精緻職場人模樣的韓哥,韓哥卻也和這裏的主人一樣打起了啞謎,卻從隨身的包裏把一個信封直接塞到了畢佑的後褲袋裏。


    「如馨讓我給你的,她說他實在想不通為什麽你要拒絕了你那副勞動成果應得的東西。」


    畢佑收下這份酬勞是在他和韓哥嘴上周旋了好幾回以後,他想這些啤酒真的救了他的命,否則帶著滿肚子的內疚和尷尬演出,他可能會是個拖累其他人的罪人。


    「我自己的錯,那家店的布置一看就是花了心血的,因為我自己的錯讓人家頂著一牆的亂線營業了那麽多天,我隻覺得我這點錢還不夠賠人家損失的。」


    韓哥卻沒忍住笑了起來,畢佑覺得他今天心情似乎好得不得了,因為即便是他們兩個人在安靜的店裏喝著那杯『unrequited』的時候,他看似敞開自己心門,但臉上似乎還是在壓抑著什麽,而今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已經酒精渲染的他從他的笑臉裏看到了一種幹淨,就好像所有的心事與鬱結都釋然粉碎,他甚至這就開始暗暗羨慕起來。


    一些經常在胡鬧裏喝酒的熟麵孔也被作為了dav邀請的對象,他們褪去了夜幕降臨後那些張揚叛逆的打扮,狂野的女孩束高了整齊的髮髻穿上了得體簡約的職業裝,那個總是喜歡學著樂手們一樣用髮膠把自己頭髮壘高成『mohican』樣式的瘦高男生,竟然在全場瞠目結舌的注目之中,穿著一身講師的製服用一杯雙倍濃縮支撐著自己的精神;還有一個總是自己在吧檯喝到打烊的女樂手,她褪去了煙燻妝的樣子讓吳非想起了米朵張揚之下那雙清澈的眼睛,沒有了那些鉚釘與黑色元素的加持,甚至將夜裏顯眼的一頭紅色捲髮絞成了低髻,清清爽爽地用另一種個性獨特的打扮依舊站在顯眼的位置。


    不知道她拜託了多少同事才換得趕上這場演出的機會,那個總在夜晚被她遺忘在吧檯的手機現在被死死地握在手裏,她不敢脫去自己身上的圍裙,因為上海的奶茶店總會在下午三點贏來一個銷量小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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