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胖的手上,捧著一件圓形的飾物,不知道是用什麽材質製成。表麵刻著簡潔有力的花紋,從紋飾上來看,應該刻畫的是一對鹿角。或許,這就是鄂溫克人的圖騰。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從這件飾物裏麵,他感受到一股磅礴的力量,甚至,要遠遠超出他剛才的付出。


    而且,眉間的燧石之珠也有了一些反應,顯然,這股能量也是可以吸收的。不過,和以前不同的是,燧石之珠並沒有主動去吸收。


    想了想,田小胖心裏也猜到個大概:這件信物,應該有著古老的傳承,經過鄂溫克一代代的薩滿的加持,所以,才會擁有巨大的能量。


    既然燧石之珠不會主動吸收,那麽正好就掛在脖子上,當一個備用的能量儲備吧。萬一急需的時候,也可以隨時兌換。


    正要把這個圓形飾物掛在脖子上,結果,旁邊伸出個小爪子,一把搶了過去。


    小猴子把飾物掛在自個的脖子上,然後還朝田小胖呲呲牙:這個歸偶啦!


    要是換成別的東西,田小胖肯定舍得,可是這枚飾物,代表的意義非凡,如果小白戴著,好像對得力克不夠尊重啊。


    “小白別鬧。”田小胖攤開手掌。


    小猴子使勁卜愣著猴頭,小爪子還一個勁比劃。小丫就笑著在旁邊給當翻譯:“小白要金箍棒呢——”


    田小胖就納悶了,為啥每一個猴子,心裏都有一個金箍棒的夢想呢,難道,這玩意真的遺傳嗎?


    金箍棒當然是沒有的,田小胖就準備下手硬搶,可是小猴子多賊啊,一瞧這架勢,吱溜一下跑出門去,根本就不給你機會。


    “兄弟,不用介意,這小猴兒也是通靈的,就先戴著吧。猴子都是沒長性的,戴幾天就膩了。”得力克反過來安慰小胖子,又端起酒碗,哥倆又撞了一個,都是一飲而盡。


    多少年了,得力克都沒有喝得這麽痛快,不僅僅是解決了馴鹿的繁殖問題,更主要的是他認識了小胖兄弟,並且,在人家的幫助下,突破了自身的桎梏,看到了複興部落的希望。


    結果就是,每人喝了二斤多酒之後,得力克終於心滿意足地醉了。


    田小胖倒是沒咋地,下午還能繼續幹活,就是挖樹坑的時候,腳踩在鍬上,稍微有點發飄。


    第二天,得力克就迫不及待地向田小胖辭行,田源還想留這位哥哥盤桓幾天呢,結果得力克歸心似箭,隻能派出小白和小霸王這對搭檔,一路護送。


    來的時候,得力克不慌不忙,回去的時候,卻加急趕路。早點回到部落的話,差不多還能趕上馴鹿發情的末期。


    田小胖這邊,天天就是領著大夥栽樹,瀝瀝拉拉的,直到進入十一月份,這才算完事。


    而今年的第一場雪,也如期而至,長達半年的冬季,也伴著紛飛的雪花,正式拉開序幕。


    大雪足足下了一天多,看樣子是直接占住了。這樣也好,免得下了化,化了下的。


    田小胖掄著大掃帚,和大晃傅天山他們一起在當院掃雪,梁小虎也跟著比劃。不過瞧瞧他手裏的家什就不帶勁,居然和小囡囡一個檔次,拿著火鏟子撮雪呢,也真好意思?


    大醜和小醜這兩隻小貓拱著身子,在雪地裏走了兩步,就直接回屋去了。倒是五隻傻狗玩得挺開心,在雪地裏撒歡打滾——這邊的長毛狗,怕熱不怕冷。


    “等到來年,弄個狗拉爬犁!”梁小虎瞧著五小傻有點眼饞,不過人家都是有主的。


    這個倒是給田小胖提了個醒,是時候多弄點雪橇和爬犁了,冬天到了,遊客都喜歡這個。


    也不怪田小胖臨時抱佛腳,天天也沒有閑著的時候,難免有想不到念不到的地方。


    他準備掃完雪去問問村裏的木匠,能不能緊急製作一批爬犁。正掃著呢,就看到天上嘩嘩嘩往下掉雪花,眼前一片雪幕,這是又下上了咋滴?


    不對呀,剛才還瞧見太陽了呢?


    田小胖正納悶呢,就聽小丫一聲歡呼:“大雕能飛啦!”


    抬頭一瞧,沙雕正從屋頂掠過,巨大的翅膀扇起強風,把房頂的雪都掃下來。


    這貨養了差不多一個月,終於又能重新飛翔了,不過你這弄了俺一脖頸子雪,是不是有點不講究啊!


    田小胖伸手在衣領裏抓了兩把雪出來,涼颼颼的,這滋味可不好受。


    老雕越飛越高,卻並不飛遠,隻是在村子上空盤旋,巨大的陰影落到地上,嚇得雞飛鴨跑。


    唳——悠長嘹亮的鷹啼,猶如利劍一般劃破蒼穹,無論是人還是那些家畜,聽了都心裏一顫。


    這是金雕的宣言:它這個空中霸主又回來啦!


    “真好,沒有鷹的天空是寂寞的!”田小胖抬頭仰望,嘴裏喃喃自語。


    同樣的,火狐狸也抬著頭眯著眼,望著天空中翱翔的金雕,或許,這家夥在鄙視對方吧:有啥好得瑟的,手下敗將一枚——


    “我說,你的傷也好了吧,是不是也該自個打食去了,二奶奶家的小雞,都快喂光了?”田小胖朝著火狐狸扔了個雪塊子過去。


    這家夥眨眨亮晶晶的眼睛,然後就拖著大尾巴,一溜煙跑出大門,隻剩下兩行足跡。


    “說走就走,一個兩個都是沒良心的!”田小胖嘴裏嘟囔一聲,心裏卻是老敞亮了:終於都滾蛋了啊!


    掃完院裏,又一直掃到大道上,這才收了掃帚,慢慢往包木匠家裏溜達。道上都是背著書包上學的孩子,一邊走一邊打雪仗。走了幾百米的距離,田小胖就從陽溝裏拎出來三個小娃子,渾身沾著雪,都快成雪人了。


    包木匠綽號叫包大眼兒,這個外號呢,不是誇他眼睛長得有多大,而是從他的木匠手藝方麵得來的,就是老百姓俗稱的“大眼木匠”。


    何為大眼木匠呢,就拿最簡單的板凳來說,凳腿之間的連接,要通過榫卯相連。榫是凸出的那部分,卯是凹的那部分,也叫榫眼,放在凳子上,就是鑿的那個窟窿眼兒。


    手藝精湛的木匠呢,榫卯相合,安裝上去之後嚴絲合縫;而手藝不精的呢,總擔心榫頭插不進眼兒裏,所以就把榫眼鑿得特別大。


    這樣一來呢,安裝是比較容易了,可是裝上之後呢,咣裏咣當的,最後還得往裏可勁塞楔子,才能牢靠。


    這類木匠,就戲稱為大眼木匠,實際上是略含貶義,不是誇人的話。村裏的木匠嘛,你還能要求多高的水平咋滴?


    “大眼兒叔在家沒?”田小胖站在大門口吆喝一聲。


    就看到包木匠從倉房走出來,耳朵上還別著一根鉛筆,身上沾著不少鋸末子,樂樂嗬嗬地朝田小胖打招呼。


    “叔兒,幹活呢。”田小胖溜達進院,家裏的大狗瞧見他,還一個勁搖尾巴,顯得挺親熱。沒法子啊,這些大狗都知道,人家是小霸王的主子,誰敢惹啊。


    摸摸狗頭,就聽包木匠說著:“這不是二懶過兩天要把媳婦接回來嘛,想買一台電視,叫俺幫著打個電視櫃兒。小胖兒,屋裏坐。”


    田小胖就把做爬犁的事情說了,包木匠用鉛筆頭戳戳頭發:“咱們村的爬犁都是俺做的,不過呢,現在動手有點晚了,最好是剛入秋的時候,上幹比較快。閑了置忙了用,你看包二爺的棺材,都打出來十多年了。”


    這不都忙暈了嗎——田小胖也訕笑兩下,然後就聽包木匠繼續說:“做爬犁,別的都好說,就下麵那兩道車軌最難弄。首先木質得好,必須得結實耐磨。還有車軌最前麵不能是平的,必須得有個向上翹起來的弧度。否則的話,前邊紮進雪堆,爬犁就往前翻車了。”


    “就整這個彎兒費事,先得用水把木頭泡了,然後再慢慢用火烤,一點一點整出弧度來。最後再用繩子固定,等晾幹之後,彎兒就出來了。現在這月份不上幹,等幹透了都來年開春了。”


    看樣子,啥事還得早點有個計劃比較好——田小胖總結了一下教訓,不過呢,爬犁也不一定非得用新的啊,舊爬犁拾掇拾掇照樣用。


    聽他這麽一說,包木匠樂了:“咱們屯子,基本上家家都有爬犁,都是俺做的,太知道了。”


    一邊說著,一邊從倉房的旮旯裏拽住一個大爬犁,下麵是兩條木軌,反過來瞧瞧,磨得溜光鋥亮,手搭上去光溜溜的,在雪地上滑行的時候,可以極大減小阻力。


    上麵就是簡單的幾個木框,然後根據需要,可以在框子上添加設備,鋪上一扇大木板就可以坐個五六個人。


    這玩意之所以叫爬犁,主要是因為沒有輪子,就靠著兩條木軌,遠遠望去,就像是趴在冰雪上滑行似的。要是說的洋氣點,也可以叫“雪橇”,就是聖誕老人坐的那玩意。


    “大眼兒叔,這爬犁俺先借著用用。”田小胖把爬犁最前麵的繩子往肩膀上一套,就拉出院子。


    爬犁在雪上滑行,輕飄飄的,一點都不費力。要是下坡的話,都不用拉,往上邊一坐,直接就出溜出挺老遠。


    “小胖兒,咋還拉上爬犁了,要出門咋滴,那俺給你套匹馬去!”迎麵碰到包大吵吵,倆手抄著袖,扯著公鴨嗓喊起來。


    在得知是準備接待遊客之後,包大吵吵立刻來了精神,直奔村部,說是要把各家各戶的爬犁都先集中起來,修補修補,別到時候掉鏈子——好像,爬犁上邊也沒鏈子。


    好像真得找個拉爬犁的,小霸王還沒回來呢,找誰好呢?


    “送豬嘍——”後邊傳來包二懶悠長的吆喝聲。


    看到夾雜在豬群裏的豬不戒,田小胖眼睛一亮:就它啦!人家有馬拉爬犁,有狗拉爬犁,咱們這有豬拉爬犁啊!


    於是揪著耳朵把老豬帶過來,把繩子給它綁上,田小胖美滋滋地往爬犁上邊一坐,嘴裏喊了一聲:“駕駕駕——”


    老豬心不甘情不願地哼哼兩聲,拉著爬犁慢慢磨蹭。還真別說,爬犁竟然十分平穩,及時速度有點慢。田小胖找了跟柳條,在豬不戒的屁股蛋兒上抽了兩下“衝啊——”


    豬不戒嗷的一聲就竄出去,爬犁就跟雪上飛似的,比開四輪子還快呢。隻是豬不戒這家夥不跑直線,在道上來回化龍。後麵的爬犁也開始耍起大回環,然後就直接出溜到溝裏,人仰車翻,把田小胖給甩出去挺老遠,一頭紮進陽溝的雪殼子裏,倆腿在空中直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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