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胖慢悠悠往學校溜達,說起來,黑瞎子屯能成立教學點,也頗費了一番周折:一開始,教育局根本不同意,因為按照上級文件精神,現在正撤村並校,整合教育資源,你們這個黑瞎子屯倒好,頂風上啊。


    後來沒法子,隻能托劉副主任給說說人情,田小胖又浪費不少腦細胞,琢磨出一個托詞,這不是有十多個進行治療的兒童嘛,他們也得跟著上課,這也是醫療計劃的一部分,有助於病情恢複。


    好說歹說,教育局那邊才算鬆口,不過人家說了:師資力量啥的,都得你們自己想招,上麵可沒有這筆經費預算。


    關鍵時刻,在黑瞎子屯參加幫扶活動的縣城那所小學伸出援助之手,不僅僅派來兩名支教的骨幹教師,還讚助了一些桌椅板凳和黑板之類的教學設備。用校長的話來說:這兩年幫扶,我們啥也沒幫上,這回才算做點實事。


    就這樣,好歹算是把黑瞎子屯小學給支撐起來。娃子們也不用去鎮上的小學住宿了,至於初中和高中,孩子大了點,住宿倒是不打緊。


    經過幾個月的籌建,小學算是黑瞎子屯目前最好的建築了:最前麵是一溜新建的平房,光是食堂就是十間房,連通一起。


    學生老師如果吃飯的話,當然用不了,主要是以後遊客來了,就可以統一在這裏用餐,省得還得各家各戶端飯端菜的。


    進了校門是寬敞的操場,放眼望去光禿禿,就一個掛著國旗的旗杆,還是木頭杆子的。這個沒法子,得慢慢來。反正你就是建足球場都夠局勢,主要是現在有點錢緊,一點一點建設。


    最後邊是一溜教室以及老師的辦公室。教室目前使用了三個,分別是:幼兒班,低年級班,高年級班。沒法子,教師短缺,所以隻能采取複式教學。


    剛進校門,就聽到朗朗書聲,田小胖樂嗬嗬地點點頭:不管到啥時候,教育必須得跟上發展啊。


    在操場上,一群孩子正在走隊列,看著站在最前麵的小老師,正一板一眼地喊著口令,田小胖揉揉眼睛:哈哈,不錯不錯,天山都能當體育老師了。


    看到田小胖,傅天山喊了一聲“稍息”,然後就端著胳膊跑步前進,還真像那麽回事。田小胖問了一句:“天山啊,你學過體育啊?”


    “報告師父,我今年高中畢業就不讀書了。不過,從小學到高中,我都是體育委員!”傅天山的聲音很是洪亮,他也想好了:在學校領著孩子們玩,也比天天上山采蘑菇強啊!


    田小胖點點頭:“那還得加強學習,不是來了兩位專業的老師嗎,你可以請他們幫著你借借體育教材和一些體育常識的書籍。等寒暑假的時候,再派你出去進修學習,爭取考個教師資格證。”


    傅天山一聽有點傻眼:師父這是準備把我往專任教師的方麵培養啊,那還學不學巫術了?


    “這個是主業,當薩滿是副業。上課去吧。”田小胖拍拍徒弟的肩膀,然後背著手往教室那邊溜達。


    隻留下傅天山在求風中淩亂:師父,您好像把主業和副業搞混了吧?


    走過那一隊正在稍息的學生隊伍的時候,就聽有人跟他打招呼:“大師父好!”其中還夾雜著一兩聲比較別扭的口音,原來是外國小毛孩。嗯,還有站在隊伍末尾的那個是誰呀,別以為你保持立正姿勢就認不出來你,那滴流亂轉的猴眼已經徹底出賣了你!


    “不是大師父,應該叫校長好。”說話的是大程程,正糾正旁邊孩子的錯誤稱呼。


    孩子們這才想起來什麽,於是唰的敬禮,還齊刷刷吼了一嗓子:“校長好!”


    田小胖腳下一個踉蹌,差點被嚇得摔個屁股墩:俺這啥時候又升官了,都當上校長啦,沒人通知俺呐?


    不過,樣子還是要做足滴,小胖子裝模作樣地朝學生們招招手,實際上心裏緊張得一批。然後就瞧好幾個娃子都捂著嘴,想樂又不敢樂,憋得相當難受,臉紅脖子粗的。


    咋回事?瞧瞧自己的胳膊,田小胖恍然大悟,連忙訕訕地放下手:都怪小猴子,你在那不好好敬禮,非得反手看世界,把俺都傳染了。


    當然,主要還是這一聲“校長好”給鬧的,太緊張了,一點沒有精神準備啊,俺記著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理想是當一名老師的了,咋一不小心就當上校長了呢?


    帶著濃濃的疑惑,田小胖臊眉耷眼地往教室那邊溜達,先到掛牌幼兒班的教師外麵瞅瞅,裏麵小娃子還挺多,小巴拉他們那一小幫都在,還有小光光和小囡囡,也都背著小手,規規矩矩坐那聽老師講故事呢。


    再看前邊講台上的老師,田小胖的腦袋砰的一下就磕牆角上了。


    其其格向窗外望了一眼,瞧見小胖子正揉腦袋呢。還有小囡囡,也聽到窗外的動靜,剛要喊一聲幹爹,小嘴巴都張開了,連忙又用小手捂住,重新坐好。


    這咋都跑學校來當老師了呢?田小胖就納悶了,可是你也不想想:連你都能當校長,人家憑啥不能當老師?


    而且在田源的記憶當中,其其格當年上大學的時候,好像還真考了教師資格證,還讓田小胖也考呢,不過小胖子太懶,最後沒考下來。


    這也驗證了那句話:學習好的當老師,學習差的當校長。


    擺擺手之後,田小胖趕緊撤退,在這打擾人家上課,還是去辦公室先坐坐吧。不大一會,當當當的敲鍾聲響起,提醒田小胖還得抓緊時間采購設備,起碼得把教室的廣播安上,再裝個電子報時設備啥的,敲鍾這個實在有點太落後。


    從辦公室的窗戶伸頭往外瞅瞅,好家夥,隻見包二爺正當當當在那敲鍾呢,敲得還挺來勁。田小胖連忙跑出去:“二爺,您這咋還當上工友了呢?”


    “許你當校長,還不許俺當工友了。咱們黑瞎子屯這幾輩人就吃了沒文化的虧,現在有了條件,一定叫娃子們好好學(xiáo)習!”


    田小胖連連點頭稱是,然後又問了一句:“二爺,俺是咋當上校長滴?”


    包二爺也樂了:“這不是學校必須有個負責任嗎,萬一出點安全事故啥的,得有人負責啊。那兩天你上山了,大夥一合計,就把你給推上去了,好歹你也是大學畢業不是。”


    啥,這不是拿俺頂缸嗎?田小胖這回是徹底傻眼,還以為自己德高望重,這才當了校長,敢情不是那麽回事,純粹是抗雷的!


    這哪能行,欺負老實人呢這是——田小胖一挺腰杆,一挺胸脯:“二爺你放心,隻要孩子們都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出了啥事俺都頂著——”


    “好小子,當村幹部就不能怕事,可別學鎮裏那些幹部,腦瓜皮兒一個比一個薄。”包二爺也老懷大慰,覺得田小胖還是有擔當的。


    然後就聽小胖子又嘿嘿兩聲:“再說了,學校就在咱們村裏,能出啥事呀?”


    包二爺揚起鍾槌兒,作勢要在田小胖腦殼上敲一下:“你小子,說你胖還喘上了呢。”


    “工友敢打校長,小心開除您老。”田小胖嘻嘻兩聲,然後看到其其格還有另外兩位陌生的老師都走過來,也就迎了上去,“歡迎歡迎啊,二位老師辛苦啦!”


    那兩個一男一女,都是年輕人。肯來這支教的,也沒有拖家帶口的,實在不方便。二人也都笑著跟田小胖打了個招呼,然後其其格就給他們介紹一番。


    男老師叫薑濤,是個陽光帥氣的小夥子;女老師則瞅著文文靜靜的,名叫柳靜靜。至於吃住方麵,村裏都安排好了,柳靜靜和其其格都住包日娜家,而薑濤則住在包大明白家,畢竟他們家人口少。


    “薑老師,柳老師,咱們村呢,目前條件艱苦一些,有啥需要的,可千萬別客氣,以後咱們都是一家人,別外道。等回頭俺跟村長他們商量商量,每個月給兩位老師額外發點補助。”都是同齡人,所以說話也沒啥隔閡,田小胖也就實話實說。


    二位老師連連客氣,說起來,現在教師評定職稱,很多時候都有一條要求,必須有兩年以上的農村教學經曆,所以,這二位其實也是公私兼顧。


    可是田小胖不這麽看,人家肯來,那黑瞎子屯就必須拿出誠意來,於是嘿嘿兩聲:“要是換成從前,像俺們黑瞎子屯這樣的教學點,基本上找兩個初中畢業的民辦教師就成了,哪裏能請來你們這樣的高材生,二位老師就甭客氣,俺這個校長呢,教學啥的都不懂,但是肯定能給你們做好後勤保障工作。”


    “我們可不敢稱高材生,在咱們黑瞎子屯小學,我們兩個才是小學生呢!”柳靜靜用手扶扶近視鏡,臉上竟然露出無比尊崇之色,這股敬意可摻不了假。


    這個——田小胖也有些摸門不著:咱們這小學,還有這種大神?


    “是楊老爺子——楊老先生。”其其格直到田小胖有時候比較粗心,於是就提醒了一句。


    那位小柳老師立刻打開話匣子:“楊老先生簡直太厲害啦,北大中文係的老教授啊,還是中國書法家協會的會員,每天給咱們的孩子上國學和書法,哪裏的孩子能跟這裏比啊。我們沒課的時候,也都一起跟著學生們去聽楊老先生授課呢。”


    一直以來,田小胖都沒有問過楊老爺子這些事,他和人相處比較簡單,不太將利益,更注重感情,以前隻是覺得老爺子不簡單,想不到竟然這麽厲害,好好好,娃子們有福了。


    幾個人正在談論的時候,校門口又衝進來兩個人,隻見唐圓圓拽著大晃,興衝衝地跑過來,嘴裏還嚷嚷著:“緊趕慢趕,還是晚了兩天才回來,都開始上課了吧,把我們的音樂課排到課表裏了嗎?”


    “不錯不錯,又來一個高材生。”田小胖甚是滿意,當初唐圓圓說來這實習,他還以為是說著玩的呢,原來人家是認真的。


    不料想,兩位老師都沒時間搭理唐圓圓,都直勾勾地瞧著大晃,薑濤老師瞪大眼睛問道:“你是包天樂包大師,新聞裏麵說的那位民樂大師,你也來咱們這教音樂?我的天哪,咱們學校這師資力量,簡直太強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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