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矜落座在餐桌旁,托腮去看窗外的急驟暴雨。


    阿姨從廚房出來,同她閑聊,「是不是餓了?我晚上煲了湯,補氣驅寒的,到時候多喝點。」


    「還好,不太餓,倒是有些嘴饞阿姨的廚藝。」裴矜笑說。


    阿姨失笑,「那要現在開飯嗎?」


    裴矜愣了下,「不等沈行……沈先生嗎?」


    「沈先生臨時有事,半個小時以前就出門了,說今晚不回來。」


    裴矜徹底愣住。


    明明事先約好了一起吃晚飯。


    可他沒打任何招呼就直接離開了。


    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樣也沒什麽不妥。


    她不是他的誰,他沒必要提前打招呼,也不會主動跟她打招呼。


    多餘的舉動,屬實沒必要,做了隻會浪費時間。


    裴矜心裏說不上什麽感覺。


    失望談不上,但確實有種匪夷所思的落空感。


    阿姨察覺出了她的異樣,關切詢問:「怎麽了?」


    「我沒事,隻是在想明早要怎麽回學校。」裴矜隨便扯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你大概幾點走?我打電話和司機約一下時間就好了。」


    「八點左右。」


    「好,知道了。我等下跟司機備車。」


    兩人閑聊一會,阿姨去廚房盛菜。六菜一湯,葷素搭配,精緻可口的家常菜。


    胃裏難受,裴矜原本沒什麽胃口,在阿姨熱情招呼下,還是生生多喝了小半碗湯。


    晚飯後,裴矜沒在客廳逗留太久,直接回到房間。剛踏進房門,收到程鬱發來的微信消息。


    【程鬱】:方便的話給我回個電話。


    裴矜合上門,撥通程鬱的電話,彎腰坐在沙發邊緣。


    電話很快被接起,程鬱沒打算寒暄,直奔主題:「你前段時間讓我查的事,有點眉目了。」


    裴矜蹙了下眉,「聽你的語氣,感覺不是什麽好結果。」


    「的確不是什麽好結果。」程鬱說,「紀遠生那邊的線索徹底斷了,根本找不到人。」


    「除了這個,還有呢。」預料之中的事,裴矜並沒太大意外。


    「還有就是,城南度假村的投資開發項目是沈家在做,起晟那邊想分一杯羹,所以主動包攬了爛尾樓盤的續建工程。」


    頓了兩秒,程鬱又說,「開發在即,那套爛尾樓盤續建計劃提前了一個月。裴矜,你時間不多了。」


    沒聊太多,電話被掛斷。


    裴矜捂住胃部,蜷縮腰身,試圖緩解鑽心疼痛。


    不由自主的,腦子裏一遍遍在重複程鬱剛才的話。


    裴矜,你時間不多了。


    時間不多了。


    時間已經不多了。


    額間冒了層密密麻麻的汗。裴矜踉蹌起身,扶著牆壁往浴室走。


    脫掉衣服,打開花灑,把水溫調到最低。涼水沖刷在頭頂,順勢向下流淌,生冷打在皮膚表麵。


    沖了很長時間冷水澡,重新回到臥室。


    裴矜麻木套上睡衣,機械躺到床上,闔眼開始假寐。


    當天深夜,她如願發起高燒。


    意識渙散前一秒,啞著嗓子喊來阿姨,脆弱開口:「阿姨……能幫我給沈先生打個電話嗎?」


    聽到阿姨應聲稱好,裴矜放心,由著自己睡過去。


    這一覺睡得並不踏實。


    半夢半醒間,她能聽到來回走動的腳步聲,也能感覺到有人用手背輕觸她的額頭。


    依稀聽到沈行濯的聲音。聽他淡淡跟家庭醫生交流幾句,之後沒再作聲。室內徹底恢復安靜。


    裴矜後半夜迷糊醒來,看到手背上貼著醫用消炎貼。


    沈行濯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看文件,聽見動靜,側眸看向她,「還難受嗎?」


    「……有點頭暈。」裴矜嗓子幹澀得厲害。


    沈行濯起身,倒了杯水給她,等她喝完,在床邊坐下,用手指碰了下她的臉頰。


    「醫生給你打了退燒吊針。燒差不多已經退了。」


    在他要收回手時,裴矜伸手握住他的手掌。


    沈行濯回握住她的手,指腹觸碰到她掌心的軟肉,「怎麽了。」


    裴矜垂下眼簾,不去看他審視的目光,「你為什麽回來?阿姨說過,你今晚不會回來的。」


    「你希望我為什麽回來。」沈行濯反問。


    「總不能是因為我生病了吧。」裴矜自嘲一笑。


    彼此沉默了一會。


    裴矜鼓起勇氣,倏地伸手纏住他的脖頸,指尖無意間拂過他鎖骨處的小痣。


    過於親昵的單方麵擁抱,明明是她主動,卻還是讓她大腦一片空白。


    沈行濯沒回抱住她,隻是低聲問:「在想什麽。」


    「在想一件關於你的事。」


    「關於我的?」


    「嗯。在想……你能不能給我留個餘地,讓我知道你也在想我。」


    言語間,臉頰快要貼近他襯衫領口的位置。


    短暫無言。


    沈行濯麵上沒什麽表情,微微抬手,摟住她,有一下沒一下地安撫、摩挲。


    這舉措像極了桎梏跟垂憐,偏偏又撩撥得可以。


    裴矜身體不自覺地繃直。他總是可以無端讓她感到恐懼。


    忽地,不再隔著一層麵料,而是令她一再顫慄的實質接觸。


    他的掌心冰涼,不斷徘徊在腰腹跟背部的位置,力度輕而緩。<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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