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珞看了眼時間,想到家規裏十一點必須回家的條例,「下次吧。」


    「那行,那就各回各家,明天學校見啊。」


    「嗯。」


    目送倆人離去後,沈珞努力擠出的笑意,瞬間斂了個幹淨。


    一直隱忍著的悲傷與難受,像決堤的洪水一樣,洶湧的侵襲著心口,又悶又酸澀。


    他沉沉呼出一口氣,提步上台階,每走一步都感覺有千斤重,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屋內安靜得落針可聞,隻有幾盞壁燈孤零零的照著明,一如他此刻落寞的心情。


    曾經的他最恨空曠孤寂的家,今天卻十分感激這樣的安靜。


    連暗戀也能失戀這麽丟臉的事,世上也隻有他會遭遇了吧。


    拖著疲憊的腳步,頂著混沌的腦袋,沈珞失魂落魄的走到冰箱前,從裏麵拿出一打啤酒,拎著去了後院的露天泳池,靠坐在躺椅上,一口一口喝著。


    他不想自己太過清醒,偏偏清明的腦袋不斷回放著秦書寧和許岩默契起舞的畫麵。


    耳邊全是杜赫遠嘲諷的話語,兩個紮心的場景來回磋磨著他,把他佯裝堅強的心和自尊,一點點摳挖成千瘡百孔的傷疤,太殘忍了。


    沈珞的腦海不受控的回憶著和秦書寧從小到大的相處,驚奇的發覺,對方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笑容,每一滴眼淚,都像纂刻在腦海深處,隻需輕輕召喚,就能深刻的展示出每一個細節。


    原來,他對她早已情根深種不自知。


    意識到這點,沈珞的心髒頓時傳來密密實實的酸澀,像是被強行摁到檸檬水裏,熏得人直掉眼淚。


    「吧嗒--」


    一滴眼淚順著眼框滴落在泳池裏,讓平靜的水麵盪起漣漪。


    圈圈漣漪如同一根根細絲線,把他的心髒死死纏住,越勒越緊,像是要把他的心髒整個切碎。


    他痛苦的捂住心髒,眼淚頓時洶湧而來。


    許晚去廚房倒水時,餘光瞄到林叔貓著身體站在後院的門邊,一副躊躇不前的糾結樣,耳邊隱約有低低的啜泣聲傳來。


    她停下直通廚房的腳步,轉而朝林叔所在走去。


    「怎麽了?」她疑惑發問,視線投向不遠處的泳池。


    林叔被嚇得一個激靈,回頭看到許晚,喊了一聲太太後,解釋道:「少爺好像在哭呢,我在糾結要不要過去看看。」


    「沈珞也會哭嗎?」許晚頗感意外,逆子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嗎,怎麽還脆弱起來了?


    「太太有所不知,少爺應該是失戀了。」


    林叔把自己查到的事實,如實告知許晚。


    看到沈珞失魂落魄的坐在泳池邊,背影寫著不高興時,林叔立馬就想到了秦書寧的成人禮,和他那點不為人道的小情愫,前後情緒一對比,頓時猜到了大半。


    等他開始灌酒,更加確定了心裏的猜忌,打電話找人去查了一下宴會發生的事,果然如他所料。


    許晚聽完了整個經過,看著沈珞的背影瞭然頷首:「既然這麽傷心,是得安慰一下才行呢。」


    她轉頭詢問林叔:「家裏有灑水工具嗎?」


    「嗯?太太要灑水工具做什麽?」林叔滿臉不解。


    「您先去找來備著,我自有用處。」許晚說著就要上樓,走了幾步又說:「對了,讓阿麗和阿梅來幫忙。」


    林叔更納悶了,這是什麽大型吃瓜現場?


    心底雖有疑惑,但行動上絲毫不敢怠慢,急急忙忙張羅去了。


    許晚來到影音室,把巨幕前的四個頂配音響挪到陽台,正正對著樓下的泳池。


    她把音量開到最大後,連接藍牙,打開失戀必聽歌單,選中張學友的《心如刀割》,摁下了播放鍵。


    隨著前奏的響起,頂級音響帶來的聽覺盛宴正式開啟。


    --我的天是灰色


    因為一直沉浸在悲傷裏,周遭的一切聲音都自動虛化成背景音。


    前奏響起的時候,沈珞有些迷茫的抬頭,本想找尋聲音的注意力,瞬間被歌詞吸引,隨詞而動。


    他仰頭看天,不是灰色,是比灰色更淒涼的黑。


    --我的心是藍色


    藍色代表憂鬱,很貼切。


    --觸摸的你的心竟是透明的


    沈珞垂眸看著水中的倒影,可不是透明的嗎,一碰就碎了。


    --我的心痛竟是你的快樂


    沈珞又想起秦書寧看向許岩時,含羞帶怯的樣子,那分明是快樂的。


    他默默的攥緊心髒,有點難以呼吸。


    --其實我不想對你戀戀不捨,是什麽讓我輾轉反側


    --不覺我說著說著天就亮了,我的唇角嚐到一種苦澀


    沈珞下意識舔了唇角,確實嚐到了苦澀的味道。


    --我是真的為你哭了,你是真的跟他走了


    沈珞眼前浮現出秦書寧挽著許岩離開的背影,利落決絕,不帶一絲留戀。


    --在這一刻全世界,傷心角落,又多了我一個。


    --我心如刀割~~~


    隨著尾音的不斷輾轉綿長,沈珞的悲傷也被不斷撕扯著。


    --我是真的為你愛了,你是真的跟他走了


    「走了」兩個字如同魔音一般縈繞不斷,又似重錘直接鑿開他的心口,讓悲傷逆流成河。


    「嗚哇---」


    他再也忍不住,蜷縮在椅子裏嚎啕大哭。


    許晚此時已經來到了後院的門邊,花匠用來灑水的機器也已經準備就緒。<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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