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daddy食lunch?」


    「嗯。」


    即使是祁家獨子,祁修霖走在父親身邊的感覺,同走在祁生身邊係唔一樣的。閑談著一些瑣事,祁修霖陪祁泱坐專用升降梯落樓。電梯上的數字不斷地向下,不必擔心中間會出現任何的阻礙。看著不斷變化的數字,祁修霖講道:


    「daddy,我有件事想聽聽你的意見。」


    「你特意過來,看來係好重要的事。」


    「係。」


    祁泱一早已經察覺到祁修霖今日的不同,察覺到他的疲倦。祁泱對一旁的阿v講道:


    「幫我取消下晝所有的安排。」祁泱抬眼看著身邊已經高過自己的仔仔,繼續道,「既然係重要的事,daddy慢慢聽你講。」


    既然有一整日的時間,祁泱便讓司機開去了一個較遠的老牌法餐廳。祁修霖甚至在看見餐廳地板的時候記起他曾經來過,在他好細細個的時候。


    「你記得?」


    「我記得有一年我生日來過。」


    「當時你不過幼稚園,咁以前的事你都記得?」


    隨著侍應生走向當時他們坐的包廂入座,祁修霖看著四周,想從中尋獲更多同記憶中重疊的部分,令他熟悉的部分。對年輕人來講,似乎隻有朦朧的童年記憶會帶來如此令人驚喜的效果。他們此刻尚不會意識到在幾十年後,自己會變得更易被觸動。


    「記得。」剛剛講完,祁修霖就笑道,「再以前的事我都記得!」


    看著祁修霖,祁泱問道:


    「你第一件記得的事,係咩?」


    祁泱的問題讓祁修霖陷入了有意識的回憶中。祁修霖一件件,盡可能去回憶起更久遠的事。但同時又要確定記憶的準確性,區分係自己的真實記憶還係從長輩口中聽來的「故事」。暫時將他從尋晚開始的枷鎖中解救。而祁修霖思考問題時習慣性的皺眉也同樣令祁泱想起他bb仔的時候,想起仔仔曾對自己的無限依戀。


    祁修霖忽然間看向祁泱,一雙眼睛靈動得令人挪不開眼。


    「係門口的白色階梯!我記得我要去看契爺寄過來的車車!」祁修霖的話因為再次陷入回憶而停頓,祁泱早已被祁修霖提及「車車」的口吻逗笑,此刻仍然溫柔地笑望著他,等他繼續講,「但我唔記得車車的模樣,隻記得嗰日我穿的係一件白色的連體衣,所以應該沒再早的。」


    祁修霖用飲水緩解他的怕醜,輕聲道:


    「daddy你呢?你最早的記憶係幾歲來的?」


    「係同你阿嫲一起,在石澳。」並不同於祁修霖的反覆回憶,這個問題或許早有人問過祁泱,至少他唔使特意回想就可以講出答案,「年歲應該大過你。」


    祁泱並未忽略祁修霖今日特意前來的目的,也同樣好奇他口中重要的事。將麵包撕成一口的大小,祁泱一邊慢慢用黃油刀抹上蘸醬,一邊引入正題。


    「daddy可以為你做點乜?」


    祁修霖將「arthur」提及有關厲卓航器官移植的事話給祁泱聽,當聽到kiel的心髒曾被誤認為係厲卓航的時候,祁泱終於略微理解了祁修霖的寬容。至於祁修霖口中對於尋晚所發生的一切輕描淡寫的一切,的確令祁泱感到震驚。


    「daddy,如果係你會如何選擇?」祁修霖鄭重地問道,「揭開真相?或者將錯就錯……」


    在祁修霖提出這個問題之前,祁泱並未想過第二種選擇。祁修霖眼眸裏藏不住的憂心忡忡,他的猶豫不決都不及第二個選擇背後所蘊涵的,他對厲卓桓的一往情深。


    「你認為他如果知道了真相就會失去唯一的寄託?」


    祁泱飲了啖酒,再次抬眸的時候,他問道:


    「契爺點話【怎麽說】的?」


    「我沒同契爺講。」


    「stefan,你會顧慮係遲疑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將一些情緒掩藏在不動聲色的眉眼裏,祁泱用他一貫的,清冷的語調講著,「沒把握可以將他留低?」


    祁修霖艱難地點了點頭,垂眸輕聲講道:


    「他的狀態唔係好好,我唔可以冒一點風險。」


    這句話,祁修霖更像係話給自己聽的。


    「daddy可以給你的建議係,相信你的直覺。」聽見祁泱的聲音,祁修霖再次注視著他父親的眼睛,「daddy相信你已經有了答案,今日隻係希望得到我一點讚同和支持。」


    微笑著看著祁修霖,祁泱柔聲道:


    「stefan,無論你如何選擇。daddy都企喺你度【站在你這邊】。」


    「好重要的事」似乎在此刻有了一個答案。祁修霖身上難得一見的彷徨感也隨之慢慢消失。同意了祁修霖短暫離港處理點事之後,祁泱又陪著祁修霖做著一切無關緊要的事。


    祁泱鍾意這個午後,無論係祁修霖主動來找他商量,還係談話之後的結果,都令祁泱非常滿意。


    因不及鄭啟澤與祁修霖共同生活了十幾年的漫長陪伴,祁泱對祁修霖的了解一定程度遠不及鄭啟澤。但祁泱畢竟係祁修霖的親生父親,血脈相連的微妙之處在於某種莫名的確信,或者更確切地講係彼此間的相似之處所帶來的默契。


    祁泱好可以預見告訴厲卓桓事實的之後,祁修霖將獨自背負起對他的責任。日後厲卓桓如何都好,祁修霖都將視作自己此刻決定的後遺。祁泱並不在乎這個陌生人的死活,既然祁修霖已經有了決定,祁泱做的不過係在順水推舟的時候,順便拋下一刻不被察覺的種子。待到時機成熟的時候,一句說話,一個念頭都足以左右人重大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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