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僵立一側,腳底如似灌了鉛,見他快要碰上那人的被褥,揚聲一喝:「不要碰她!」


    那男子被他疾厲的聲音打斷動作,猛地縮回了手,瑟縮著腦袋。


    這樣的人如何配得上碰她一絲一毫?


    他心中亂如麻,也道不明自己的想法,但理智竭力製止他將要出口的話。


    但顯然沒有成功。


    那方才還泛著薄紅的麵孔在那受了許久的風,多了一絲慘白,顧淮站的挺直,翕合的唇瓣隱約可見缺口,多了幾分纖弱的美感。


    他出口的聲音沙啞而艱難,韓長卿還以為自己聾了,聽錯了什麽,復而冷著眼看他:「顧淮,你說什麽?」


    顧淮重複道:「小公主不喜與外人有肢體接觸,此舉怕是不妥。」


    他自己也不知自己在說些什麽,隻是枉顧理智,繼續陳述道:「我是她的老師,她不會排斥我。」


    「我既然今日如此巧合撞見殿下出了此事,也與此事脫不開幹係,於情於理,也應當配合殿下解完這藥。」


    這話音一落地,空氣都稀薄了幾分。


    那男子跪在地上,一時不知發生了什麽,渾身顫顫,直覺兩位大人之間殺意濃重。


    尤其是那一位請他來的韓父君。


    看向顧相時,可以說是吃人一樣的凶氣。


    第83章 公主與丞相19


    守正宮內燈火通明, 側宮內熄了燭火,但主殿內卻是亮堂堂的一片。


    側宮殿便是顧淮那間房的所在之處。


    韓長卿靜立眺望, 眼底晦暗不明, 長身玉立,周身冒著夜裏的寒霜。


    「抱歉,是我疏忽了。」女帝走近他身旁, 輕輕嘆聲,多了一絲愧疚, 「我已經派人去查了,過幾日應當能知曉那藥的來處。」


    韓長卿眸光未動, 凝著窗外一片暗淡之景,聲音沉沉, 「相見歡入口有極澀之感, 若非濃厚的酒味刺激遮掩, 不可能蓋過原味, 你既然給我用過, 心裏自然比誰都清楚。那宴席上隻有樓曦和與昭歲敬過酒,你明明心知肚明, 何必裝作不知。」


    他說的直白, 毫不遮掩, 那不堪的往事重提, 竟叫人難堪非常。


    以往霸道的人眼下反轉, 倒是不敢再如從前那邊胡作非為了, 反倒是曾經被強迫的那一方站到了頭上。


    女帝沉默一瞬,喉口微苦:「……曦和平日乖巧, 若無實際證據, 我也不能怪罪於她。」


    韓長卿側頭與她直視:「不過就因為樓曦和是他的女兒, 所以你就偏了心了是麽?」


    他們二人之間總是莫名隔了一個外人,說起來也實在紮心。


    女帝吸了口氣,冷靜解釋:「我不過是履行承諾完成他的遺誌而已,如此這般確認隻是為了真相,哪裏有過半點偏心?」


    「長卿,你不能因為生氣就胡亂降罪於我。」女帝道。


    他生氣?


    是,他如何能不生氣?


    何況眼下他心愛的女兒還正和顧淮那不安好心的呆在一起,孤男寡女不懷好意,哪怕顧淮一副道貌岸然的捨己為人,韓長卿亦是多心不信。


    但他勸說的話又確實有幾分合理,若是他不依從,待女兒醒了,知曉是他的安排,必然與他產生隔閡,他們之間本來就淡的父女聯繫可經不起這一波三折。


    但若是顧淮若是不安好心,對昭歲別有企圖,那韓長卿糟心的點怕是又要另當別論了。


    不過顧淮做出了承諾,答應此事之後避她遠遠的,那韓長卿自然還是相信一二的。


    韓長卿斂眸,垂下眼皮,又道:「夜也深了,陛下還是早日另擇殿宇休息吧,守正宮無所招待之處,就不招待了。」


    女帝不滿:「你明知那些都是幌子,我隻在你宮裏歇過,不若你今晚親自上陣檢查一下?」


    她突如其來的黃腔簡直和她身上這一身莊重的黃袍格格不入,饒是大浪當前依然波瀾不驚的韓長卿也有一瞬間的龜裂之感。


    女帝輕咳了兩聲,學著女兒平日那厚著臉皮的模樣,放軟了聲音,「長卿,我今日生辰,還未吃長壽麵,今晚留你這吃了好不好?」


    韓長卿:「……」


    她態度沒有如往日那般強勢,奇怪的順從好說話,他冷言冷語了好半晌,竟然也沒有與她吵起來。


    伸手不打笑臉人。


    韓長卿未做表態,隻自顧自離開去了後廚房,她今日生辰,往年今日都是要吃他親手做的長壽麵的。


    男人一離開,女帝便把和嬤嬤喚了進來。


    和嬤嬤見她神色,便知今日應是能順利留下來了,心中也替陛下一喜。


    韓父君與女皇之間的情感可謂一波三折,就沒一日安生過日子的,如今女皇想盡了法子把人留在這宮裏,卻也隻能日日遭受冷眼,以陛下的脾氣,若不是真心以待,哪來的這般耐心?


    女皇問道:「太醫如何說的?」


    和嬤嬤恭敬答:「隻有按法子解了藥,便無其他大礙。」


    女皇低眸,又問:「藥在酒中?」


    和嬤嬤道:「是,今日事情出現突然,檢查的及時,剩下的那些酒水還在,太醫查過了,就在小殿下酒杯裏,且……」


    和嬤嬤停了下來,遲疑地看了她一眼。


    女皇擺手示意她繼續說。


    和嬤嬤聲音減弱:「且遼國王子那酒水裏也帶了點迷藥,不過阿修勒王子隻是於宮內昏睡了一下午,隻當是酒喝多了生困,沒有察覺出異常,所以沒有過多追究怪罪,這大概是巧合也說不定。」<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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