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我就說,就是那些個不知廉恥的男人把她帶壞了!」一聽她這話,尤夫人又哭了起來。


    「你覺得,你這麽僵持著不回府,我就會讓步,何事都依從於你?」安國公冷著臉。


    「女兒自不敢有如此愚蠢的想法。」陳婉清低下頭,「我若丟臉,父親定然寧願從未有過這樣的女兒。」


    「你既明白,為何還做如此堅持?」安國公道,「莫不是真的打算與我斷絕關係?聽你方才所言,也算清醒,可不像是會做出此等蠢事的人。」


    陳婉清低下頭,沒有說話。


    雙方都不肯為對方做出讓步,陳婉清執意堅持,安國公亦是如此。畢竟,陳婉清這多年來的迎合本也不是空穴來風。她的感覺從未有錯,安國公夫妻二人需要的正是那般乖巧聽話的女兒。那種期盼如此強烈,才會讓陳婉清自小便無師自通地迎合。


    若是那般容易改變的事,又怎會走到如今的局麵。


    雙方的對話便這樣不歡而散了。


    安國公轉身離開,帶走了一步三回頭,恨不能強行把女兒拉走的尤夫人。


    陳婉清看著離開的父母,確實覺出了想要的自由。


    卻也覺出了難以言訴的,深深的難過。


    沒有人能夠輕易放棄自己的父母。


    哪怕是為了自由。


    *


    陳婉清在會客廳看到武澎的時候,是做好了聽這個不知好歹的男人出言趕人的準備的。


    畢竟,在父母才找來的時候,他就開口「你該回家了」,此前也是同樣,一直都是且等著她趕緊回家的模樣。難得父母都找上門來了,他一定會借題發揮,再把她趕上一趕的。


    想讓她回的她不願,不想她來的她硬貼,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圖了什麽。


    陳婉清在心裏一哼,還沒被懟呢,就先在腦子裏生了脾氣。


    她走進會客廳,高傲的頭顱一昂,等著這個男人說讓人生氣的話。


    昂著昂著,她又想,近些日子哄這混帳還不夠呢,如今忽然又發了脾氣,豈不是要讓他更覺排斥,更不容易哄回來了?這麽想著,她又猶猶豫豫地低了頭,不由得往前回憶,自己剛才的臉色是不是壞得太過了?有多壞?他看見了沒?知不知道是針對他的?


    正在糾結的工夫呢,武澎忽然站起身來,向她走來。


    嗬,果然要說氣人的話了。陳婉清暗自翻了下眼睛,等著他開口。


    然而,武澎走到她的麵前,隻是提起桌上的茶壺,給她斟了一杯熱茶。


    陳婉清愣了一下,抬頭看著武澎。


    她的眼睛仍舊有些泛紅,留著些極其不易察覺的淚痕。那是她方才躲在角落,因與父母關係的破裂而留下的。


    她哭得寂靜無聲,以為沒有任何人可以發現,但她對武澎的能力真的了解得還不夠多。


    也對武澎對她的關注了解得不夠多。


    武澎關注的人,便就可以關注到沒有錯漏。


    武澎看著她,一言未發。直到她手中的茶杯空了,他才抬起手,又給她斟上了一杯熱茶。


    「你……是有什麽話要說嗎?」事情的發展與自己的料想差距太大,陳婉清反而警覺了起來,不知道他是不是藏著什麽晴天霹靂的話要與她說。


    武澎沒說什麽話。


    他想,他如果開口,一定會後悔的。


    因為,他又要被她騙了。


    他決定……哪怕是被騙也好,哪怕隻是又一次精湛的騙術也好,他決定,就再被騙一次。


    就一次。


    他會真正地,再次地相信她。


    哪怕被騙也沒關係。


    *


    烈日。


    黃沙。


    沉重的喘息。


    黏膩的血腥。


    元笑一刀捅穿敵人的胸膛,同時躲過另一人的長刀。


    他將刀從敵軍的胸口抽出,對方的鮮血猛然濺到他的臉上,糊住了他的一隻眼睛。他的動作卻未曾有過片刻停息,手中的刀刃水般流轉,接連斬下了身側另外兩人的腦袋。


    而這不是結束,是永無休止的開始。


    寬廣的戰場嘶吼陣陣。


    他的手指如同女子柔荑般漂亮,卻熟練地使著刀。


    他胸中有著無限溫柔,待人甚是寬廣包容,卻渾身浸透血汙,見敵便殺。


    死去的若不是敵人,便是他自己。


    那是他絕無法後退一步的地獄。


    ……


    有人猛然抓住了他的手。


    就在同時,所有的刀刃都消失了。


    沒有戰場,沒有廝殺,失去了武器的沙場,不過是一片擠滿了人的沙地罷了。


    心底的姑娘像仙女一般降臨,瞬息之間止住廝殺。她伸出手來,很溫柔地握住了他握刀握得疼痛的手。


    元笑愣了一下。


    元笑睜大了眼。


    元笑剎那間將她護在身後,已因殺戮而痛苦直至混沌的大腦剎那間恢復了清明,警覺地四顧。


    「你怎會在這裏?!」他甚是驚惶,護住她的手卻從未如此穩過,「危險……你先隨我撤開!」


    元無憂順從了他的動作,任由他將自己抱起,飛一般地跑開。


    擅自逃離沙場是死罪,他卻一點也顧不得。


    血與風都被他們甩在後麵。


    一直跑到了很僻靜的地方,周身再沒一點人氣兒了,他才安下心來,將她放了下來,萬分擔憂地看她:「你怎會來此?這裏太過危險,他們怎會讓你……」莫不是她總算激怒了聖上,被送到了這裏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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