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無憂開了口。


    「傷口……還疼嗎?」元無憂這樣問道。


    元笑愣了一下。


    他的心思全在元無憂的淚水與反常上,甚至反應了一會兒,才覺出自己的下半身確實還在疼。畢竟,前日他才剛挨了一頓結結實實的狠打,因為一千多條沒來得及擦的磚縫。


    可她為什麽要問他呢?她從來不會對他如此親切。


    果真是有什麽傷心的事,是需要他豁出命去嗎?


    她真的不需要如此的。


    不要說是讓她如此傷心的事,就算是為了什麽再無關緊要不過的小事,隻要是她想讓他送命,他想必……


    也不會推辭。


    如果那就是她想要的。


    元笑心中是這樣想的。


    可他卻控製不住地貪戀著她的溫和,一點也沒有拒絕她的撫慰。


    「不疼了。」他輕聲答道。


    說話的工夫,元無憂已經把他又拉到了床上,還親手給他蓋上了被子。


    元笑隻覺得心裏軟綿綿的,像是化成了一汪水,又像是泛起了無盡酸。


    他想,她果真是遇到很難很難的事了,所以才會如此反常吧。


    他心疼得不行。


    他又想,她會這樣對他,也許是真的需要他付出許多吧。


    她想要他做什麽呢?


    是想讓他獻出心肝,還是想讓他任人褻玩?


    如果……那是她想要的……


    元笑是這樣想著的。


    卻難過得將掌心的床褥攥出了深深的摺痕。


    元無憂給元笑蓋好了被子,就那麽站在床邊。


    她低著頭,輕聲開口:「對不起。」


    元笑愣了一下,趕忙從床上爬起來:「您……為何……您無需,無需說出這樣的話來。」


    「當年。是我。」她靜靜地開口,「是我害了師父。是我毀了鎮四海。一直都是我……對不對?」


    她說出的是一個問句,所用的卻是異常篤定的語氣。


    元笑緩緩地睜大了眼睛。


    他無論如何,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她竟會忽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那一瞬間,他像是被一道巨大的驚雷劈進了頭骨,驚得發懵,驚得恐懼,驚得無法思考。


    可就在同時,他的意識卻又反常得無比清醒,清醒到無比反常。他聽到自己的聲音甚是迷茫,迷茫得無懈可擊:「您……您在說什麽?」


    「是我。」元無憂開口,「隻有我才有讓鎮四海……連碎片也留不下的本事。」


    她仿佛通曉了一切,將手指捏得發白:「袁將軍的異能,是使其他異能無效。你去找他,根本就是為了阻止我……」


    元笑聽著她的話,手心冒汗,心跳如同擂鼓。有一半的他越聽越是心驚,卻又有另一半的他卻越聽越是冷靜。


    她沒有決定性的證據。


    她隻是在猜測,根本就沒有證據。


    元笑連眼神都沒有晃動過一瞬,麵上的神色越發迷茫,道:「小姐……您這是……什麽意思……」


    他甚至根本就是一無所知:「屬下愚鈍,為何您有毀去鎮四海的本事……袁將軍也並非異能者。」


    他頓了頓,像是終於反應出了元無憂的邏輯,剎那間顯出了極端愧疚的神色來。他飛快地翻身下床,跪地俯身:「罪奴……知罪!」


    他低著頭,將拳頭捏得發白:「罪奴罪孽滔天,辜負小姐信任,竟仍有幸承蒙小姐仁慈厚愛,願為罪奴找尋藉口,甚至不惜……汙衊自身。罪奴……慚愧。」說完,他重重叩首,險些沒把額頭磕出血來,愧疚得恨不能身死。


    任誰都不可能不相信,元無憂是真的想多了,想錯了。


    元無憂就地一坐,將掌心墊到了他的額頭底下。


    「為什麽要這樣。」她頓了頓,低聲開口,「不值得。我做的事,我擔著就是了。你憑什麽咽下那麽多委屈,為了我……把自己賠進去。甚至連我都……對你……」


    「……小姐。」元笑破天荒地打斷了她,神色越發愧疚難當,「真的不是!您怎會有如此誤解。是屬下犯下大錯,小姐怎麽會……」


    他緊緊地攥著拳頭,低下頭:「屬下……並不值得。」


    元無憂一言不發,兀自揉他磕紅的額頭,顯然並不相信他的話。


    「小姐……」元笑像是竭力壓下了心中的震驚與愧疚,就不合理之處開口,「您說,是您毀了鎮四海。可……恕屬下僭越,可小姐如何能做到這種事呢?」


    「我能。」元無憂開口。說著,她身邊的椅子驟然消失。


    元笑瞭然。難怪她會忽然生出這樣的猜測。


    「小姐,您……」元笑慢慢地睜大了眼睛,「您竟與師父有相同的異能……」他顯然頗為震驚,怎麽看都是初次見到她的能力的模樣。


    「難怪您會生出這樣的誤解。師父亦是這般異能,能毀滅萬物而不留痕。世間竟有這種巧合……也許師父收養小姐,本就是命裏定下的事。」


    他一番話說得頗有些壓不住的感慨,任誰見到都不可能疑心有假。


    元無憂卻並不說話,隻低著眼,看著自他胸口露出一角的烙印。


    烙下這個印記的時候,她覺得他是罪有應得。


    所以她無論如何都不肯承認,午夜夢回,她夢到過很多次烙鐵燙在他身上的樣子,每次的情景都並不相同,但總有他痛得不住哀叫的聲音。醒來的時候,她的額頭盡是冷汗。<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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