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上三天,不吃不喝嗎?


    聽著就難受得不行。但這個和百鞭比起來,又要輕上許多了。


    張平鬆了口氣。


    這麽一鬆氣,他忽然又覺出自己的無恥來。


    小姐對他何等得好。這人對小姐何等得糟。


    他竟在意起這人的境遇來。


    不該是罰得越重越好嗎?


    想到這兒,他哼哼唧唧地變了顏色,道:「那就罰唄。」


    倒是元笑,聽到「站籠」兩個字,臉色頓時變了一變。


    站籠……說輕可以算輕,想重也可以很重。


    他在軍中,被霸淩得最嚴重的一次,就是站籠。因為做得太過,欺淩他的人反倒被行了軍杖,除去軍籍。


    站籠這個,若是能讓人好好站著,倒還輕上許多。可當時,那些人從犄角旮旯尋了個矮籠子,要他連站立都站立不直。而站籠上麵的孔是很小的,堪堪卡著脖子。若是站不住,就會被那個孔吊死,窒息而亡。


    他那時還看不出那東西的兇險,被關進去才意識到不對。


    他又不能毀軍中刑具,隻能在裏頭半彎著腿,站了一整夜。直到第二日有人過來,他才被救了出來。


    那時候,饒是他自恃體力,也再站不住了。若是換了旁人,多半當日就會被吊死在那裏。


    後來,他才知道,那籠子根本就是一種已經被廢的酷刑,就是要人在疲憊不堪中絕望死去的。


    那麽現在……


    徐慎之繼續道:「我們沒站籠這種東西,總不能專程去找個。反正站著就行,就站馬廄這兒吧。」說著,徐慎之已經解下了元笑小臂緊繫著的布條,免得他血液長久不通。


    他又順手將這布條綁在了他的手腕上,迫使他站起來,另一頭隨手係在了馬棚的木欄上,剛剛好讓他站著。


    那布條係得根本不緊,連他的手腕都沒有勒紅。


    他隻是尋常地站著,根本沒有籠子的限製。不要說不會窒息,就連坐下蹲下都不是不行。


    結果……這就是給他的懲罰嗎?


    他曾吃過很多苦。他閉上眼睛忍受,忍過了折騰就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竭盡全力不把那些事情放在心裏。


    他從往日的暗無天日中來到這裏。


    往日被加注在他身上的霸淩,大多是因對方的惡意樂趣,不見得有多少人是真的恨他入骨。


    唯有此處的主人,應當是最痛恨他,最恨不能他去死的。


    可這裏給他的懲罰,卻反倒溫和得過了分。


    元笑摩挲著手指,低下了頭。


    其實她可以,真的可以,再凶一些的。他沒關係。


    她那麽生氣,那麽難受。見他不好過,她應當就會好受些。


    他想讓她好受。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張平忽然回過味兒來。


    不對啊……徐公子雖然管小姐東管小姐西,又是得吃青菜又是得好好讀書的,把小姐煩得不行。但在做事上,他向來最聽小姐的話,從不越俎代庖。要怎麽罰,他肯定是請示過小姐的。


    所以其實……結果應該從一開始就定下了。根本不可能來回變!


    「……徐公子,」張平生了氣,「其實你是在逗著我玩兒的吧。」


    「嗯。」徐慎之點頭。


    「?」張平氣壞了,「徐公子!!」


    作者有話說:


    標點,歉意,懂?


    最近又寫到很激動的章節了,真的好想快點把激動章節分享出來啊……什麽時候能發出來啊啊啊!


    第15章


    元笑見到了元滄瀾。


    這並不稀奇。


    醒著的時候,會發生的好事並不多。所以在睡著時,他就會竭力要自己見到一些好事。否則,他怕自己撐不下去。


    時間久了,白日裏再難受,夜裏,他也時常會做些好夢。


    他的好夢,從來也脫不開兩個人。


    「師父!」他衝過去,抓了元滄瀾的胳膊,言笑晏晏,「師父,又見到您了。這回隔得有點久了,您也不常來看我。」


    撒嬌似的。


    麵前的師父,仍是十年前的模樣。身形頎長,麵容冷漠。


    可沒有人比元笑和元無憂更清楚,他看上去冷漠而又暴躁,卻其實是最好的。


    說起元無憂……


    元笑扭頭看了看。很少見的,她沒有出現在他的夢中。


    也好。有師父在就是好的。畢竟……


    元笑笑眯眯地,沖他師父報喜:「師父,我現在每日都能見到無憂了。」


    就算是在夢裏,他也從來不和他師父說什麽壞事。


    從軍的時候,他被人按進水裏,被人丟進深山,他就和他師父講水下的圓石,講山上的小鹿。


    如今,他被綁在馬廄,要站上三天,水也不許喝上一口。他就和他師父笑著報喜,說他每天都能見到無憂。


    不苦的。他的生命中有許多好事。


    何況無憂過得很好。他的苦頭一點都沒有白吃。


    還總能在夢裏見到師父和無憂。


    他們一直都對他很好。


    這麽想著,他還挺高興。


    元滄瀾看著他,向來冷漠的臉幾不可見地微微柔和。


    他什麽都沒說,隻是伸出手來,摸了摸元笑的頭。


    哎呀,師父很少會這麽做的。


    總是無憂又發脾氣了,師父不知道該怎麽哄,才會別別扭扭地伸手,摸無憂的頭。<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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