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則衣裝迥異,兵刃各異,隻有十餘人,被團團圈圍在中間,明顯處於弱勢。雖然如此,這些人仍是非常頑強,護著中間一個三十四五歲的白麵長身的漢子。


    那漢子不知是受了傷,還是有不足之症,麵色蒼白,精神萎靡。但他神情卻是不俗,環顧之間有股令人心寒的淩厲殺氣。


    章杏感覺到身邊石頭的躊躇與緊張,便料想這些定是青蒙山大當家張天逸一夥人,中間那個許就是張天逸了。這張天逸看表現倒不像是個山匪,反是像個曆盡殺場的大將軍。


    章杏想及他的身世,轉瞬間就釋然了。


    圍在張天逸身邊的這十餘人衣裝雖是不顯,但看著也不像是殺人越貨的山匪。雖是被重重包圍,且多人受傷,但是攻守有致,身手都是不俗——一看就知非是女子假裝。


    青蒙山二當家荊虎死了,大當家張天逸就在眼前,那她妹妹章桃呢?她在哪裏?


    章杏覺得自己的心一半已是墜入冰窟了。


    鐵頭柱子姚明珠等人也相繼摸到了章杏石頭身邊,鐵頭伸頭看到不遠處打鬥,驚呼出聲:“咦,那不是大當家嗎?孝軒,那是大當家!”


    後麵悄悄爬過來的人聽了鐵頭驚呼,也都探頭看去,紛紛指著呼道:“那真是大當家的!不好,當家受了傷了!”


    石頭終於轉過頭來,看一眼藏在一處的章杏姚明珠兩人,說道:“杏兒,你與我師姐就藏這裏,若一會形勢不好,你們就立刻從小道往江邊去,在小道右邊約莫百步處有一大堆草垛,裏麵藏有兩條筏子,你們坐筏子往東行,就能拐到淮河了。”


    這裏人人都認出青蒙山大當家來,那石頭必是要出頭了。章杏正要點頭。姚明珠搶先說道:“不行!孝軒,我要跟你一道走。”


    章杏詫異看著姚明珠。這少女白皙臉上雖是流露了害怕神色,但是看著石頭的黑亮眼睛卻透著十分堅決。章杏心中一動,再看向石頭。


    這小子倒是麵色如常,說話間舉止明顯有些敷衍,“師姐,你不用擔心我,你隻管跟著杏兒他們走就是了,我肯定會找到你們的。”


    姚明珠仍是不相信,搖頭不聽。


    石頭已是有些不耐煩,轉頭看章杏。章杏拉著姚明珠對石頭點頭。


    石頭不再理會姚明珠了,對章杏伸手道:“把你手中這把鐮刀與我吧。”


    章杏將手中鐮刀遞過去,還是忍不住交代:“小心些。”


    石頭咧嘴一笑,雙手各握了一把鐮刀,衝鐵頭柱子兩個看一眼,就站起身來,哇哇叫著衝了出去。他一動,鐵頭和柱子也就應聲而動了,也哇哇叫喊著往前方衝了過去。


    餘下山匪們原就有些躊躇,看石頭鐵頭柱子喊叫著衝下去,這些個二十歲左右的愣頭青們頭腦一熱,也紛紛站出來,舉著大刀長劍喊叫著往前衝。


    王繼業等人有些蒙了頭,不知是該幫還是不該幫,紛紛看顧惜朝。顧惜朝也不明就裏,他於是看章杏。章杏扒著不動,石頭雖是讓她見勢不妙時,逃走為先。但是她卻不打算就這麽走了。


    張天逸在這裏,她妹妹卻還沒有影。她若是就這麽走了,許就會永遠錯過這個妹妹了。


    石頭等人的加入,使得戰事暫時逆轉後,又陷入了僵持之中。青蒙山一眾山匪在人數上仍是不及,且多是野路子出身,所憑不過是一時之勇。


    而那夥灰衣人暫時慌亂後,很快就穩定了下來,且漸有優勢重起的勢頭。


    姚明珠手心裏已是全是汗了,章杏心裏也有些著急,頻頻看連站都站不穩的張天逸,生怕他被誰一刀取了性命去。等一會,她終是忍耐不住了,轉頭對唐宇說道:“將你手中弓弩借我一用。”


    唐宇二話沒說,就將背上弓弩遞給了章杏。章杏接過,瞄準前方砍殺張天逸的一名灰衣人放了一箭。那人應聲而倒。顧惜朝見狀,也向劉翼要了弓弩,也一並放箭。


    自打那年顧惜朝在淮陽城外遇襲之後,他就對騎射尤為著迷,隨身都喜帶著弓箭,劉翼等人自然都隨他。當下葉昕晨也取下弓弩,遞給唐宇一柄。四箭齊發,威力頓時不小。


    他們躲在暗處放冷箭,不一會,就射倒了四五人。灰衣人人數銳減,明顯有些慌亂,偏又被石頭張天逸等人絆住了,抽身不得。戰局開始逆轉。


    隨石頭衝出去的一眾山匪重拾熱血激憤,越發奮勇。一會後,灰衣人隻剩下了寥寥五六人,更是慌亂,有個見勢不妙,正想抽身退走,被張天逸擲出一刀,中了背後倒下。


    灰衣人終於被屠盡了,張天逸這邊以及隨石頭衝下去的山匪都有傷亡。姚明珠連忙衝了出去。張天逸被人攙扶坐下了,衝章杏等人藏身處喊道:“那邊的朋友,援手之恩,定當回報,請現身吧。”


    章杏將手中弓弩遞還唐宇,又看顧惜朝一眼,兩人一並站起身來。劉翼王繼業等人隨後。他們抬了傷者出來,石頭正在張天逸身後站著,躬身指著章杏等人對張天逸說著話。


    章杏料他是在解釋他們的來曆,隻不知石頭是如何說的。但是她心中已是有恃無恐。張天逸一眾人隻剩下了七個,且都滿麵疲倦,多人有傷在身。而她這邊除了穆宇宋其站不起來外,其餘人傷得都不算重,經過了姚明珠料理,已是好了大半。而石頭,若是兩方起衝突,她料他多半是會站在她這一邊的——若非如此,他當初看見張天逸,就不會有躊躇之色了。


    跟著石頭身邊山匪也就是些牆頭草,多半是那邊強就往哪邊倒的。


    顧惜朝原是最先站出的,走到王繼業身邊時候,突然被他攔了先。章杏在他們身後,略一愣後,就跟上了顧惜朝的腳步。


    王繼業帶頭出來,唐宇劉金來擁簇在他身邊。張天逸老遠就站起身來,目光在顧惜朝魏閔文身上打了轉後,就又轉到王繼業身上,笑融融拱手道謝。


    王繼業笑嗬嗬推讓,隻說是舉手之勞,目光看向旁邊的石頭。石頭站出來,引見道:“王大哥,這是我們大當家的。”他記性極好,隻不過聽魏閔文喊了一聲,就記住了王繼業的姓。


    王繼業笑嗬嗬說:“久仰大名了。”


    石頭隨即又對張天逸說道:“大當家,王大哥原是我同鄉,這回也是誤打誤撞上了我們青蒙山,也虧得是他,我們幾個才得以從山上逃出來。”


    石頭說得含糊,隨他下山的山匪也就知道個大概,又都與石頭交好,相互之間隻眉眼來往,誰也不出言揭穿。那張天逸也渾然不在意,言談之間真將王繼業等人當成了救命恩人,十分熱諾。


    兩方各見過麵後,張天逸就說道:“既是孝軒同鄉,那也就是自己人了,前麵誤會就不要再提了,此番救命之恩,張某日後定當厚抱。”


    王繼業沒有想到會這麽快就被張天逸等人接受,他攔下顧惜朝,就是不想顧惜朝在這幫山匪麵前露出真底來,誰知張天逸竟是這般豁達,當下也就順杆子爬下了。笑著說:“大當家客氣了。”客套幾句後,他又問道:“不知道這為難大當家的到底是哪路人馬?竟是追殺到青蒙山來了。”


    張天逸蒼白臉上頹廢之色盡顯,歎了一口氣,說道:“一言難盡啊,許是我們青蒙山的劫數到了。這事容後再說吧,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找個安全的地方,先歇會腳,再說後事。”


    王繼業也沒有想到從張天逸嘴裏套出實話來,不過循例一問吧。張天逸的提議,他也讚成。這地距離青蒙山山匪的山窩子也不算遠,若是被夜裏偷襲那夥黑衣人追上來,那也是件麻煩事。


    兩人都同意離開。王繼業看了看石頭,說道:“我聽孝軒說,這裏離江邊已是不遠,我們何不坐船離開這裏?”


    張天逸搖頭說道:“不妥!實不相瞞,我們就是從那邊過來的。追殺我等的這夥人在那裏也是埋下了不少人馬,我們前去,絕難逃出生天。”


    王繼業麵上一驚,石頭臉色也很難看。張天逸又說道:“王兄弟,在青蒙山沒人比我更清楚了,這裏山水相連,險境無數,隻要拐進了深山裏,就能擺脫山上山下的兩夥人馬。”


    王繼業心中躊躇,這事可不是他能做主了,他不由得瞟了一眼顧惜朝。石頭突然出聲道:“王大哥,我們大當家所提這辦法也是眼下唯一活路了。”


    王繼業被打了個岔,心中頓時驚醒——在張天逸這等老狐狸麵前,可是不能有半點含糊的。若是讓他知道了顧惜朝底細,定會生出許多麻煩的。張天逸要進山,他就跟著進山好了,這老狐狸總不會在山裏呆一輩子吧。


    王繼業連忙點頭應許。


    既是都同意進山了,張天逸立時站起身,指點了接下行程。他話才說完,許是站得有些久了,身子不由得晃動起來,險些一頭栽倒在地上,虧得他身後人及時扶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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