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墨雖是說不好北狄話,卻能聽懂大半,早先被人帶進來時,她通過聽到的隻言片語知道了這客棧是被赫連睿提前包下的,附近的閑雜人都清理一空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這院子裏外都是赫連睿的人,她跟裴胥青不一樣,那家夥比她能裝,好像動靜稍微大一些,就會一命嗚呼的樣子。可是每到了真正關鍵時候,這家夥一準會活過來,突發奇招,壞她的事。


    他不讓她逃走,她自然也不會容他逃走。


    這院子裏外都是人,赫連睿被裴胥青假象誤導,重視方墨遠遠超過裴胥青,方墨屋裏屋外都有高手看守,而裴胥青所住屋裏就鬆懈多了。她腿又沒有好全,又沒辦法弄到馬,重重看守下,她跑也跑不了多遠,所以也沒想到要跑出去――這裏可是北狄腹地,距離烏遠城騎了馬,也有一日路程,她一漠北來的小丫頭,人生地不熟,又說不好當地話,若無人接應,簡直是寸步難行,要是一不小心被其他人抓了,也許還不如落到赫連睿手中呢。最起碼在這家夥隻想將她帶到大都去邀功,她有吃有喝,還能休養傷腿。


    她弄出這大動靜來,其實就想壞裴胥青的好事,她逃不了,自然也不會讓他逃走。赫連睿不是說,他就算是好好養著,也未必能活下來嗎?讓他在赫連睿手中“好好養著”可比在丁仲手上要好多了。


    赫連睿帶了人手圍過來,方墨丟了手中長劍,主動上前,任刀劍架在她脖子上。赫連睿看了一眼她,來到屋簷下,對左右人說道:“開門。”


    屋門應聲開,燈光泄了一地出來。方墨一眼就看盡了屋裏,昏黃燈火下,隻床沿坐了了一人。如墨黑發披散下來,越發映襯他麵白如紙,眉目如畫。抬起頭來,淡淡看向方墨。方墨一愣。方才明明是有四人,不過說了幾句,其餘人竟是不知去向了。赫連睿手下的人一擁進去。方墨抬頭看向屋頂,出聲喚道:“少主子,人在屋頂上!”


    赫連睿也看見屋裏隻有裴胥青一人,正愣神,聽到方墨叫喚。連忙下了屋簷,抬頭看向屋頂,果然看見有三條黑影正從屋頂上鑽出來。他臉色一變,手指屋頂,命道:“放箭!”。


    北狄是馬上部族,弓弩一般是隨身攜帶的,赫連睿話音剛落,就有十餘名弓弩手取下背後弓弩。搭箭拉弓朝屋頂上人影放去。屋頂上人動作也甚是快捷,一鑽出屋頂後,便立時往左邊躥去。


    天黑漆漆無月。羽箭落在屋頂上,叮叮咣咣作響。屋頂上有人中箭,悶哼一聲,從屋頂上滾落下來,另兩人回頭望一眼後,繼續前逃。領先那個行動最是快捷,不過眨眼功夫,就已經躍到隔壁屋頂了。


    方墨見狀,眉頭一皺,對旁邊蹲在地上的弓弩手喝道:“快把弓箭給我!我來!”赫連睿看方墨一眼。輕扯嘴角一笑,令道:“給她。”


    方墨接過弓弩,搭箭拉滿,羽箭如流星射去,正中屋頂一人背心,那人慘叫一聲從屋頂滾落下來。方墨一箭射下一人後。屋頂最後一人頭也不回,繼續往前躥去。方墨近前幾步,拉弓瞄準,連發數箭,那人轉過身來,將手中長劍舞得密不透風,攔下數箭攻勢。


    方墨將蕭幀那一套三箭齊發的本事也學得通透,搭三箭流星放去,二箭被攔下,最後一箭就中了那人腿窩。他身子一矮,卻沒有從屋頂滾落下來。轉身看了一眼底下方墨後,咬緊牙關,拖著殘腿繼續一躍下了屋頂。


    屋頂上的人腿窩中箭之後,行進動作明顯放緩。赫連睿見方墨明明可以射下他,卻放下了手中弓弩,便出身問道:“為何放他走?”方墨回頭微微一笑,說道:“留一個帶路的。”


    赫連睿立時明白過來,這夥人既是來救裴大少爺,怎麽可能隻有僅僅三個人?他們必是定好回程的一切事宜,以保回路安全。這人腿窩中箭,上屋下屋一定會有痕跡留下,那不就成最好不過的領路人了?


    赫連睿明白後,對身後人說道:“多帶些人手,跟緊這人,務必要將其同夥一並抓獲了。”他這心腹連忙招了數十人浩浩蕩蕩圍追過去。院子裏的人少了不少,赫連睿見方墨眉眼黑幽幽的看著離去的人,他心中一毛,一笑,說道:“方將軍果然出手不凡啊。屋頂既是沒人了,這弓弩你也用不著了,還了我吧?”


    諸多刀劍架在方墨脖子,赫連睿壓根就沒有詢問的意思。不過方墨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她也不在乎,當下微笑將手中弓弩遞上去。赫連睿要回方墨手中弓弩,心裏就鬆懈多了,令人將方墨捆了,帶回屋裏好生看著。


    他這才轉身進到屋裏。裴胥青還在床沿上坐著,一襲白衣勝雪,發如墨潑樣黑,顏麵孱弱俊雅,數十冷森刀劍重重環繞,眉眼中仍是帶了一抹淡淡笑意,抬頭看著赫連睿,笑著說道:“這還報來得還真快。”


    誰說不是?赫連睿心悅想,你今日上午射中那丫頭的坐騎,令她徒勞一場。她晚上就加倍還報給你了,一匹馬換了好幾條人命,裴胥青,你還是略虧了一些。


    赫連睿越想越覺得慶幸,幸虧這回他抓的兩個人,若是隻抓了一個,說不定早就逃了去,這兩對頭互相使絆子,平白讓他得了一些好處。不過他想起前途,又覺得十分頭疼了。這不過是才走了一小半路,就遇了這麽多事情,他已經折損了不少人手,接下來不知道還有什麽樣的變故等著他呢。


    赫連睿將裴胥青挪了地方關押起來,再不敢對他大意了,屋裏屋外加派了不少人手看守。


    方墨也被挪了位置,同屋看守又換了男女搭配的兩人。她眯了一陣後,天就亮了。吃飽喝足了,車隊整裝繼續往東去。她注意到赫連睿的車隊又變長了,馬車新添了四輛,新添這些馬車外麵一律罩了黑搌布,看不清裏麵事物。


    不過方墨是一路跟著赫連睿從河西高原過來,她知道他做事習慣,這幾輛黑搌布蒙著的馬車裏麵一定都關了人。果然約午時時,她看見腿窩受傷的丁仲等人從後麵搌布罩的馬車裏被人拉了出來,移交到另一波人手中。


    丁仲等人雖然被移交出去,可赫連睿車隊的人卻隻增不減。接下來的行程也加快了,經曆了數次變故,赫連睿變得小心翼翼。車隊避開人群聚集的城鎮,晝行夜歇,方墨裴胥青兩人看守沒有間斷,有時候他也與方墨裴胥青同車。


    方墨的腿傷已是無礙了,但是她身邊看守實在太多了,她一時也不敢亂動。她也看到裴胥青數次,丁仲等人被抓之後,這家夥也變得十分老實了。他臉上漸漸有了血色,看樣子也在複原之中。每回兩人相見,都是冷冷對看一眼後,轉過頭去。


    天越發冷了,方墨偶爾出馬車,看見的除了一眼望不到頭的淒淒荒草外,就是遼遠高空中展翅飛過的蒼鷹了。這日倒是看見了幾座帳篷,稀稀拉拉矗立在連綿起伏的蒼灰色中。隔得有些遠,馬車又快,她來不及多看一眼,就過去。


    太陽落山之後,車隊停了下來。幾座臨時帳篷迅速搭建起來,方墨到赫連睿大帳裏用了飯之後,就又被人押解回來。天尚未全黑,有先前被打發出去的騎兵歸來,馬上帶了一些吃用物品。營地裏有人過去交接查看。她眼尖,看見那些騎馬歸來的人裏居然有幾個尋常牧民裝束的人。都混在一堆了,唧唧歪歪說話。


    她邊看邊走,有牧民過來,那麽距離這裏不遠處應是有處群居點,就不知道是村落,還是城鎮。她正想著,後背被人猛地推一些,隨身跟著的看守不悅催促她快走。


    方墨進到自己帳篷裏,隨身看守跟著她進來,守站在門口,盯看著她。方墨坐下來,舉了手,示意要喝水。看守過來解開了她手上捆繩。方墨倒一碗熱水,慢慢喝。


    外麵物品交割已經完成了,有人騎馬離開了,喧鬧說話聲停了下來。她喝完了水,手重新被捆上了。她側身躺下來。大風刮起的嗚咽聲盤旋不去,她一時睡不著。聽外麵人說,北狄大都快到了。她心裏開始著急了。


    赫連睿學乖了,一路避開了城鎮和群居點,李進等人就算是知道她被帶往大都,也不一定能找到正確的道上來。而且,他又不會說北狄話,一張口就容易露出破綻來。怎樣將消息傳出去,還真是個難題。


    她閉著眼睛想了無數個法子,卻又一一被自己否定掉了。


    帳簾被掀開來,外麵有人喚了裏麵看守出去,小聲說話,說得是些吃喝事情。先前出去淘換東西的人帶了一壺好酒過來,特跟他留了一些,待他換崗後去用。這看守喜眯眯說話,隻道:“太好了,這幾日天天喝奶茶,嘴裏早淡出鳥來,就欠酒喝了。下酒菜也給我留些。”


    “放心,放心,都給你留著呢。”


    有酒有菜,這看守進來的腳步聲都有些飄飄然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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