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怡湖邊上,熱氣渺渺上升,不遠處燈火朦朧,這一切似夢似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蕭幀眉宇蕭索,方墨心裏也十分不好受,每個人走到現在,或多或少都失去了不少,而蕭幀更是隻剩了寥寥一人,身上所背負豈是他人能想象的。


    他千裏迢迢冒無數危險而來,無論他的前麵有什麽,她永遠會陪在他身邊的,


    方墨反手握住蕭幀手,笑著說道:“方才我這邊有宜城傳來消息,說是雷霆海府上突然起了大火,居然一個人也沒能活著跑出來,我正在想是誰幫了我這一大忙呢。沒想到是你轉回來了。曾於靜呢?你若是放火燒了雷府,想來也不會便宜他吧。”


    蕭幀抬起頭,看見方墨笑意盈盈的小臉,眸子裏也上了一抹淡淡微笑,化去了他臉上的蕭索,說道:“曾於靜他現在沉在通明河底了。有曾於靜和雷霆海兩個在這裏,這山上總是不會安靜的。”除去了曾於靜和雷霆海兩人,知曉這處出金子也就隻有這山裏的人。


    方墨見蕭幀將略發冷目光投向她身後的草棚子,心裏一驚,連忙阻止說道:“這些人不過是些尋常鄉裏人,有他們在,這山裏還安全一些。你放心,這幾天我已是摸清了陸虎等人底細,他們確實有投誠之心。咱們若是這時候反水殺人,反而會寒了人心。”


    蕭幀笑著收回目光,說道:“我早知道了。”又問方墨:“你什麽時候可以動身?”方墨看了看天色,略一沉吟說道:“就今晚吧。隻是我走之後,在山裏還需留一個咱們自己的人,你這次帶來的人裏可有合適的?蕭大蕭四可有跟著你來?”


    蕭幀說道:“蕭大蕭四還在宜城裏麵收拾殘局,應是一會就可以到的。隻是咱們一路回漠北沿途都是他們要他們打點的,這裏距離燕京太近了,他們留在這裏不合適。(.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又轉頭看向身後黑漆漆樹林裏。出聲喚道:“章長生。”一瘦長漢子應聲而出,來到兩人麵前,低首拱手說道:“主子。”


    蕭幀看著方墨,說道:“長生是蕭家在昌河的暗樁,你覺得他如何?”方墨看了看章長生,他正低垂著腦袋靜默站著,恭敬且謙卑。隻是方墨心裏卻對這人無多少好感。當年蕭家出事,蕭家留在大周的許多暗樁絕地反擊。多是悲壯身死。殘餘剩下的被她和蕭大收攏起來,擰成了一股堅固繩子,方才不至於零落消失。可是昌河緊鄰宜城,距離燕京同樣不遠,她卻至始至終都沒有見過眼前這人。


    但是這人是蕭幀推薦的,他都看中了。她自然不會說反對的話。


    於是點頭笑著說道:“章堂主,你在昌河多少年了?”章長生垂首說道:“回大當家的,已是有十一年。”方墨笑著說道:“都十一年了。章堂主對這裏必是十分了解,有你坐鎮這裏,那應是再不合適不過。這山裏現在有一百八十四人。多是附近鄉親,日子過不下去了,方才上的山,求得也不過是一日溫飽,以後這些人就全交給你了。還望你不要辜負他們所托。”


    章長生看了一眼蕭幀,低首說道:“是。”


    方墨又對蕭幀說道:“既是今晚就走,那這裏的一些事情總需清理一番,你跟我一道,還是就在這裏等我?”蕭幀笑著說道:“我也幫不上什麽,就在這裏等你。”方墨衝他笑了笑,掙脫手去,進了一間草棚裏,讓人帶著陸虎丁大牛兩人進來。將她今晚就走的事情告訴他們兩人。


    其實陸虎和丁大牛兩人心裏都已經料到了這事,雖是有些不舍,卻也不覺得唐突。(.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方墨略沉吟之後,又說道:“接替我的人原是昌河的,對這裏也十分熟悉,你們兩人以後要好好協助他。”


    陸虎丁大牛兩人對看一眼,陸虎問道:“這人是昌河的?這麽近,不知道叫什麽,許是認識的也說不定。”方墨看著他們兩人,說道:“他叫章長生,有沒有印象?”陸虎和丁大牛兩人都想了一陣,紛紛搖了搖頭。


    方墨想了想,又說道:“不認識也沒有關係,以後處久了自然就熟了。你們跟著我也有不少時日了,我也不瞞你們了,我真名不叫王五,我叫方墨,是漠北人,以後你們兩人若是有了事,可以上漠北祁山十八寨來找我。這裏離燕京近,我們在這山裏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你們兩人約束好寨裏人,不可將這事說出去。我走之後,這裏的一切你們兩個需得多注意了。這山裏的東西固然重要,人也同樣重要,隻要有命在,什麽都可以再拿回來的。”


    陸虎丁大牛見她說出了真名,知道方墨這是將他們當成了自己人了,心裏都有些激動,一邊聽方墨說話,一邊點頭。方墨將諸事交代完畢,又喚了章長生進來,當陸虎和丁大牛兩人麵將手中事情交給他,又說道:“以後這山裏就靠你們幾人,這裏的東西十分重要,你們一定要看牢實了。你們幾人都是本地人,諸事需得同心協力。”


    兩邊人都看了幾眼,陸虎首先示好說道:“章大哥年紀長我們兩個許多,大當家既是要走了,章大哥自是居首位,以後就是我們雞公嶺的第一把交椅了。”章長生連忙推辭說道:“使不得,使不得,我來得晚,諸事又不熟悉。當不得這一把交椅位置。”


    方墨笑著說道:“你們就別推來推去,依我說,章堂主年紀既長,自然是這雞公嶺的大寨主。陸虎和大牛兩個一起盡力協助就是了。”


    章長生隻得笑著接受了。


    方墨忙完了一切出去,蕭幀依舊一個人靜靜站在湖邊上,薄霧森森之中,旁邊昏黃火把映照,他仿佛成了湖邊上一顆孤寂的化石,黑漆漆的,泛著無邊的森冷。


    至在掖庭十二所見到了蕭幀,方墨就察覺了蕭幀的變化了,他再不是從前那個熱情衝動的幀少爺,可是這變化卻在她心裏刻下了更深的溝壑,這世道待他是何其殘忍,直接一場霹靂雷下,就將他的世界全然顛覆了。她懂得他心裏的苦,他若是不變,根本就不可能活到現在,蕭家的希望還積壓在他一個人的肩膀上,他不得不變。雖是如此,他對身邊的人卻始終未變,對徐五,亦有她。


    方墨大步過去,握了蕭幀手,兩個人的手心是一樣的冰冷。其實她與他是一樣的人,他們兩個人的骨子裏是一樣的冷,一樣都是孤單的。方墨微笑說道:“蕭幀,走吧,咱們回漠北去。”蕭幀看著方墨,冷寂眸子也漾出一抹溫柔笑意,隨之重重點了點頭。


    他們出了一線崖時,太陽正從東方緩緩升上來,紅燦燦放下萬道光芒,漸漸地鋪滿了整個冰冷世界。蕭幀方墨出了大黑山,一處山道旁邊,一個三百餘人的大商隊正等在那裏,馬匹嘶叫,車隊連綿,男人女人的聲音熱熱鬧鬧響著。蕭家僅剩的三個黑衛頭目一同迎了出來,幾人相見俱都是隔著無數生死再見,一時間心情雖然激動,卻一切都是歡喜的。


    大家都活著,這樣便很好了。


    方墨問了孫瑾瑜胡不歸兩人行蹤,蕭大沉默良久,方說道:“二當家帶著大夥從燕京北門出去後,就沒有了蹤跡,至於胡先生,忻王事敗,他就消失了,誰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方墨靜默良久,冬日炫燦陽光照在身上,亦是驅不走她身上森森寒氣。難怪她與蕭幀一路上會這麽平靜的,原來裴胥青的大隊人馬盡數被孫瑾瑜引到了另一邊。蕭幀伸了手,攬住她。方墨歎了一口氣,低聲說道:“走吧,回漠北去。”


    在這裏逗留已是無益,隻會讓孫瑾瑜白白犧牲了,他一路往北,引走了大部分的追兵,生路渺茫。若是等裴胥青發現有詐,他們這趟回漠北的路一定不會平靜的,多少人付出隻為了這一刻的成功,瑾瑜,原諒她不能等你。


    大周永曆三十三年,是新舊世紀接替的重要一年,在這一年,大周永曆皇帝趙懷宗於冬月十五晚駕崩,享年五十二歲。同晚,其三皇子趙賢因謀逆事敗,於乾清殿當場被誅。趙氏年僅三歲的五皇子趙明奉遺照承繼大統,於次年改元天順,史稱惠宗。


    也是這一年,立朝三百八十二載的大周皇朝第一次露出了頹敗之色,這年初始,北地延續上年冰災,冰濘千裏不化,數尺積雪下不知道掩埋了多少荒涼屍骨。春汛時期,上遊冰濘化開,一泄而下,黃河沿岸數十州縣盡數被淹,荒村處處,隻有幽幽鬼火於夜間出沒,流民潮湧向皇都燕京一帶,沿途的樹皮草根盡被剝食一空。許多流民求生無望,落草為寇,江南數地都有流賊聚集瘋搶攻打州縣之事。


    流賊之勢越演越烈,竟是傳到了皇都燕京一帶。緊鄰燕京的宜城也發生鄉民暴動事件,這夥亂民之中有名陸虎丁大牛者,竟是喊出有飯同食,有錢同使的口號來,一時間應著無數。在這場暴動之中,宜城府衙曾大人被沉湖,好幾位名聲不佳的大富商被殺。鬧得宜城城內人心惶惶,許多富商為求活命,紛紛於鬧市裏大行善舉,一時間竟是成了一股風氣。官兵數次進山剿匪無果,周圍州縣有鄉民紛紛效仿。


    大周永曆三十三年在一片風雨飄搖中過去了,新的世紀正在緩緩拉開帷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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