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墨沿著石階上去,繞過階梯上躺著的另一獄守,站在暗處向前方張望。(.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麵前這地牢較之關押蕭幀那間大了許多,一溜十餘黑鐵牢門,裏麵都關有人,靠牆這邊是各色陰森刑具,三名獄守正圍坐了一桌說著話。前方大門緊閉著。


    要過這麽多障礙堂而皇之出去,自是不可能的。


    方墨抬頭望了屋角的兩盞昏暗燈火,黑幽幽眉眼一閃。隨著兩聲細微破空聲起,隻瞬間,屋角兩盞燈火相繼熄滅,偌大地牢中一時變得伸手不見五指,獄守隻一愣後,紛紛把了大刀在手,各牢中犯人也立時躁動起來,人犯拖動鏈鎖此起彼伏響起,更有大呼道:“有刺客!有刺客!”


    方墨趁黑悄然摸至大門邊,隻待大門一開,就立時奪門而出。


    緊閉大門驟然打開,衝天火把驅盡地牢內黑暗。方墨卻眉頭微皺,前進腳步悄無聲息收起,藏身於大門旁邊一柱子後麵。打開大門處站著數十嚴陣以待的弓箭手,五六支火把迎風咧咧飛舞,湧進人群中領頭那個滿麵大胡子,手緊按在刀柄之上,寒栗目光似刀,緩緩掃過牢中。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聶笙。


    方墨藏身於暗處,此番算盤落空,她心裏升起一陣惱怒,眼瞧著聶笙進到了地牢中,身後一眾侍衛也相繼湧進,無數兵刃在昏黃火把之中泛著陰森森寒光。她看向聶笙眼中終於帶了幾分狠戾幽光來,心思隻瞬間就轉過無數彎道。


    生死關頭也隻得對不住聶雲旭了,且不管這聶笙因何來到宮中。他擋了她的道,她也就留不得他了。


    這地牢防禦重重。趁黑趁亂還有一線生機,若是等地牢內火把再次燃起,她這處藏身點哪裏還有什麽安全可言?可是勉力一搏,勝算實在太小了。(.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聶笙帶著一眾侍衛湧進來,地牢裏麵頓時大亮,那三名獄守提著刀,立時迎上,說道:“大人……”


    聶笙揮了揮手打斷那獄守話語,目光緩緩劃過一眾牢門。此時牢中關押犯人皆躁動起來。手抓了牢門柱子,喊聲叫聲亂成了一片。聶笙看過這些人。又看了看屋角兩盞落地燈火,吩咐一聲道:“搜!”他身後侍衛立時四下散開,火把到處晃蕩,陰影如群魔亂舞,將這偌大地牢點綴愈發詭異陰森。


    方墨將身子緊縮著,緊貼柱子站立,看見那火簇越發靠近,手中彎刀已是緊緊握在手中。突然下層地牢之中傳來一陣淒厲驚呼。一眾正在搜查的侍衛紛紛停下腳步。聶笙在地牢正中站立著,沉聲說道:“下去看看!”


    “是!”數十舉著火把侍衛紛紛往下層而去。而聶笙卻隻不動站著,身後有一名小卒舉著火把站著。他臉麵皆在陰影之中,隻看見黑漆漆一團亂麻胡須。他目光緩緩環視四周一圈,突然轉身步到方墨藏身柱子前麵,火把將他人影投射到那柱子旁邊。


    方墨手握彎刀,看著落於地下人影,靜靜等待著,隻等聶笙發作,就要一刀取了他命去。


    聶笙卻突然站住了。


    兩人不過伸手距離,隻一刀,就可以定了生死。


    風過,一陣長裘舞動聲起,聶笙卻突然轉了身去,取了身後小卒手中火簇,要去點燃屋角兩邊火盆。方墨藏身這處突然幽暗下來,她心中一動,且不管這聶笙是有意放她一條生路,還是無意為之,總之此刻正是脫身好機會。


    她拉下帽簷蓋住了眉眼,轉身從陰影處步出,閃身往大門躍去。大門口數十弓箭手見大牢裏麵突然出來一個黑漆漆人來,因是背光,也看不清是誰,隻知道穿了自己人服飾,正不知道裏頭到底出了何事,怎地會出來一人?隻不過這躊躇的眨眼功夫,大牢裏的就亮堂起來,餘光從大門倒映出來,極是方正一團的昏黃火光中,哪裏還有什麽人?


    牢中透出光線極是晃眼,這些弓箭手由不得懷疑起自己眼神來。


    方墨閃身出了掖庭,藏身於暗處回頭望去,掖庭宮此刻燈火通明,無數侍衛正一隊隊湧進去,她背心已是汗津津一片,若是再晚半刻,她哪裏還出得來?


    換回身上裝束,沿著原路回去,一路上雖然也遇到了多路巡邏,卻也無事。摸回盛蘭宮時,簷下康公公仍是先前那副睡死樣子。一進到了屋內,就看見床上的段青鸞猛地坐起,壓低聲音喚道:“方墨?”


    方墨掀門簾進去,屋外燈火透窗照進,段青鸞披頭散發坐著,一張臉白慘慘的。方墨握了她的手,她手心的涼意沁進了段青鸞心裏,段青鸞聲音微有顫抖說道:“怎麽樣?”


    方墨定了心神,說道:“我見到蕭幀了。”


    段青鸞一時激動,也沒有察覺到她稱呼異常,隻望著方墨,追問道:“真的?!他,他還好嗎?”


    方墨靜默片刻,方搖了搖頭,說道:“不好。”


    段青鸞一怔,手緊緊抓了方墨,暗淡燈火下,一雙眸子瞪得老大,害怕問道:“蕭幀,他怎麽不好了?”


    方墨拍了段青鸞手,說:“你且等會,我換了這身行頭,再與你細說。”段青鸞看了看方墨身上,這才鬆了手。方墨換了身上裝束,段青鸞出聲道:“方墨,你上來,咱們兩人好說話。”


    方墨一愣,看了看床上段青鸞,又看了看自己地鋪,一笑,說道:“還是算了,這宮裏都是人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想知道什麽,盡管問便是。”她鑽進了自己被窩裏,仰麵躺著,屋外燈火在窗格上投下數道斑駁陰影,隨著風起,來回舞動。


    段青鸞側身躺著,催促說道:“方墨,你快說說,蕭幀到底怎樣了?”


    方墨睜著眼睛望著窗外,將見到蕭幀情形揀要緊的說與段青鸞聽。段青鸞聽完了,久久沒有回音,方墨轉過頭看去,卻見段青鸞用手捂住了自己嘴,瘦肩細微抽著。方墨不明原因,出聲問道:“你怎麽了?”


    段青鸞一下子蒙被蓋過頭,聲音透厚被子出來,鼻音甚重,道:“沒事。”


    方墨一愣,不過很快就明白過來了,心裏不禁感慨,蕭幀這表妹與他感情還真是不錯。一笑過後,她重新躺下來,卻睡不著,隻睜著眼睛望著窗外,諸事繁雜,在心頭一一理過,眼見天就將放明,可是諸事頭緒仍是未能理清楚,也隻得作罷。


    段青鸞蒙頭睡著,也不知道睡著了沒有。方墨悄然起身,摸到外麵。正起了一層濃霧,簷下燈火朦朦朧朧,周圍一切都看得不甚真切。方墨伸腳踢了那姓康內侍,見他仍是未動,從懷中取出解藥,倒少許進他嘴裏,逼其咽了下去,複又回屋裏躺下來。約莫一柱香功夫後,方墨便聽見屋外有了響動,方墨知道那內侍必是醒過來了,於是合著眼睡過去。


    再醒來時,天已是蒙蒙亮了。段青鸞頭伸出來了,睡得正是香甜,眼圈微有些浮腫,臉頰隱有淚痕。方墨一笑,悄然起身出門去。


    這小院中已經有了動靜,兩邊側屋屋門都開著,淑香與淑玲正在門口小聲說話,見方墨出來,淑香連忙過來。


    方墨擺了擺手,領著人離正屋有些距離後,淑香方又低聲問道:“郡主昨晚歇得可好?”方墨點了點頭,說道:“勞淑香姐姐掛心了,郡主昨日夜裏歇得很好。”


    淑香笑了笑,說道:“那就好,郡主的藥已是熬上了,一應洗漱也都備好,若是醒來,青兒妹妹隻管吩咐一聲就行了。”方墨點了點頭,微笑看她轉身離開。等到段青鸞醒來,漱洗一番,段青鸞看著鏡中自己眼圈,心中也是一驚,喚了方墨近身,低聲問她可有辦法遮蓋。方墨微微一笑,低聲說道:“遮它做什麽?你本就是個有病的人,這樣子有什麽不對了?”


    段青鸞恍然大悟,低聲又說:“你說對,咱們既然還要在這宮中住些時日,自然得病得越重越好!”方墨莞然而笑,低聲說道:“別裝過頭了,小心露了餡。”段青鸞點頭,說道:“你放心,我心中有算的。”


    段青鸞這一日仍是沒能下床來,裴胥蘭又帶了禦醫過來診看,禦醫十分盡職說出寒氣未盡,憂思淤積,氣血不寧之類的話來。裴胥蘭少不了又柔聲說出一番安慰話來,無非就是勸段青鸞少思少慮,盡管在盛蘭宮安心養病等等話語。


    段青鸞隻管應承,等那裴胥蘭走後,便衝方墨眨了眨眼睛。方墨一笑之後,伸頭往窗外看去。段青鸞起不了身,於是低聲問道:“她還未有走?”方墨低聲說道:“才走,將那姓康的也帶回去了。”


    段青鸞冷哼一聲說道:“找他能問出什麽?他昨日夜睡得跟頭豬似的。”方墨卻不吭聲,裴府裏出來的人可不是那麽好糊弄的,這康姓內侍能如裴胥蘭眼,隻怕也不是簡單角色,他昨日晚上也隻是一時大意了,才讓她們得了手,心裏未必沒有狐疑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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