縉王走後,林默和淳於釗也不敢懈怠,馬上投身於守城的準備中去。


    魯南城一不靠水,二不環山,周圍是一望平坦的沃野,在地形上不占優勢,本身就是難守易攻的,縉王原定計劃南下討逆順利的話大約一個月時間回來,故而離開時給淳於釗留下八千兵力用於守城,料想是足夠的。因為縉王認為自己這邊的進攻將會牽製淳於钜的大部分兵力,敵方能派來圍城的不會多於五萬人,而按著縉王多年攻戰的經驗,在兩軍的士兵素質不相上下的情況下,理論上三千兵馬至少可敵三萬以上精兵,五千則可敵十萬,八千則可抵抗二十萬大軍的進攻。


    理論是理論,實施起來才知道這其中的艱難。


    更何況,敵人比縉王預想的更加凶殘。


    淳於钜這一回采納了齊邦國的搗毀縉王老家的釜底抽薪之計,派了十萬兵力繞開縉王大軍,奔襲到魯南近郊,領軍的是一名極有經驗的老將,他在魯南的九座城門外都修築了堡壘,並且靠後設置了九座大營,作為進攻的依托,整個攻城過程有條不紊,花樣百出。


    投石機、床弩、雲車、火燒、水淹、地道掘進、城牆掘洞等手段輪番上陣,虐得魯南守軍那叫一個欲|仙|欲|死。


    多少次,官軍使用大量火炮配合攻城,幾十萬人像螞蟻一樣往城牆上爬,殺聲震天的可怖場麵叫奇跡般熬過去的林默回想起來都覺得是平生未見的噩夢。


    所幸縉王在魯南經營多年,當地的百姓十分支持和擁護他,在被圍城的期間軍民同心,一起抵禦官軍的進攻,並為淳於釗的守軍提供糧食等供給,極大地安定了守軍的信心。


    譬如有一次,官軍圍攻順安門,炮火犀利,城門岌岌可危。在關鍵時刻,城內的一群婦女身著紅衣,湧上城門,大力用板磚和瓦片擊打登著雲梯攀援而上的官軍士兵。雖然婦女們能力有限,攻擊力微弱,但是卻極大地鼓舞了守城士兵的士氣。淳於釗指揮著將士們眾誌成城來抵抗進犯的的敵人,加之調度有方,指揮得當,終於在異常艱難困苦的環境下抵擋住了這次命懸一線的進攻,擊退了潮水般湧來的敵人。


    隨後,淳於釗和林默合議後決意不能總是被動挨打,主動出擊是最好的防守,遂定下計策趁夜偷襲。


    淳於釗精選出一千精兵作為突襲敢死隊,並做戰鬥動員,大意就是:將士們,為了我們的父老鄉親,為了站在我們身後默默支持我們的女人孩子們,拿起刀槍,趕走豺狼,還他們以安寧家園!


    淳於釗的口才極好,一大串鼓舞人心的話語被他語調激昂、聲情並茂地演說出來,煽動的效果自是極佳,當然,這次戰前動員的創意來自林默前世聽過的一首歌:誰來保衛祖國誰來保衛家誰來保衛她。


    於是,夜晚來臨時,戰局出現了官軍們萬萬沒有想到的變化。


    魯南城內的守軍居然越城而出,分成小隊,主動對城外大軍發動了偷襲進攻!


    因為事發突然,官軍們萬沒料到城內的孤軍竟然還敢主動出擊,而當時正是夜深好眠之時,一時間營中大亂,等睡眼惺忪的官兵們從榻上躍起去抓刀槍武器時,往往被異常驍勇的突襲敢死隊所斬殺,被刀砍被屠戮乃至被馬匹踐踏而死者不計其數。突襲敢死隊還趁亂放火燒了官兵的糧草大營。


    為了確保安全,官軍將領魏哲下令退後五十裏紮營。


    魯南的困境暫時緩解。


    林默再出奇招,魏哲的官軍這段時間死難較多,掩埋不力的話難免會出現疫情,何不趁機將疫情擴散開來,叫敵人疲於奔命的同時不就緩解了魯南城池的困境嗎?


    於是,突襲小分隊再次出擊,在官軍紮營地的上方水源處投入大量的死耗子之類的穢物,汙染水源,終於導致魏哲官軍中疫病盛行,士兵中十個人裏麵就有四五個人染病,即便沒染病的也是人心惶惶,死亡陰影下哪能集中心神再去攻城?


    林默為防止疫病流入魯南城內,采取了多種防治辦法,有效遏製了疫病向城內蔓延的勢頭。[.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


    直至一個多月的時間過去,官軍中的疫病才漸漸止住,繼續開始攻城。


    可是,這一次,老天爺的好運氣開始眷顧魯南的守軍。


    天氣轉向嚴寒,漸次發展為冰天雪地。


    淳於釗令城牆上的兵士不住地往上麵澆水,於是,在惡劣天氣的推波助瀾之下,魯南成為一座冰城。


    晶瑩,透亮,像一座巨大的冰雕。


    於是,這下子,攻城的魏哲官軍傻眼了、這時候的魯南城簡直就是一塊大冰磚,別說攻城,滑不溜丟地連個搭手的地方都沒有,隻能望城興歎。


    而且,氣候寒冷,白天來攻城,若是晚上不及時退回大營,而是在城外堅守的話,士兵們冰天雪地裏熬上一晚就能凍死一半。


    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四個月……在幾乎不可能的漫長時間裏淳於釗終於不負縉王所托,守住了魯南,並盼來了前方的好消息。


    話說在這過去的四個月中,縉王和淳於钜的大軍對上,經過數次較量,雙方都是勝負各半,絞肉機般的拉鋸戰後終於取得了決定性勝利。


    這一次,縉王沒有手軟,直接坑殺了戰俘十萬人。


    然後,挺近京城。


    京營節度使王子騰叛變,大開城門迎入討逆大軍。


    淳於钜見大勢已去,知道叔父必不會輕饒了他,便焚燒宮殿,絞殺皇後、宮妃等數十人,密令心腹宮人帶著年僅半歲的皇長子逃出宮外,而後,與太後周氏於各自寢殿自縊身亡。


    他死了,縉王也不會就此罷休,曆數之前林默列舉的二十樁大罪,戮屍,屍首的脖子上掛一牌子“千古罪人”。


    隨即,縉王下令全城戒嚴,將淳於钜之臣子盡數拘捕,其中,智囊團首要人物齊邦國、黃子蛟落網,家中男丁全部被誅殺,女眷則充為軍中營妓以泄憤。


    國不可一日無君,縉王手下親信跪在地上,請求縉王於國之危難時刻登基為帝,縉王慨然允之,定下三日後舉行登基大典,並派出軍隊去接應已經解了圍城之困的淳於釗,令他帶著王妃和弟弟妹妹們一同奔赴京城。


    臨行的前夜,縉王妃設家宴款待林默,感謝他這些日子以來對世子淳於釗的盡心輔佐,並命淳於釗兄弟三人作陪。


    女人的心是善變的,何況縉王妃在這被圍困的一百多天中親曆危難?她漸漸認同了縉王的話,相較養尊處優的王侯之家的紈絝,還是像林默這樣的青年才俊更值得女兒托付終身。


    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喜歡,席間,縉王妃自是說了許多溫和勉勵的話,她想著明日上京之後,諸人身份都變了,縉王妃成了皇後,淳於釗成為太子,另外兩個兒子則是尊貴的皇子,一時笑得嘴巴都合不攏,又對林默笑道:“睿兒可就是駙馬爺了。”說著,縉王妃便令丫鬟去請出安平郡主淳於媛來,讓她親為未來夫君敬酒以賀。


    淳於釗臉色有些僵,阻止道:“母妃!妹妹是未嫁之女,貿然叫出來見外男,於理不合。”


    縉王妃笑著說:“睿兒怎麽是外男呢?你們打小一起長大,媛兒也是見過他的。再說,現在是戰時,不需講究那麽多虛禮。”


    淳於釗繼續反對說:“睿兒現有父孝在身,妹妹也在服喪期間,母妃此舉似乎不合情理。”


    縉王妃說:“我又沒說叫他們現在就完婚,可以先訂婚嘛,未婚夫妻見個麵有什麽於理合不合的,釗兒你怎麽忽然又變得道學了起來?”


    縉王妃壓根就沒想過林默可能會拒婚,話說他既然和淳於釗那般要好,娶了釗兒的嫡親妹妹,自然是關係更進一步了。再者,媛兒是尊貴的嫡長女,縉王一登基,她就是毫無疑義的公主,林默娶了她,就是集無數豔羨和榮寵於一身的駙馬。豈有人會將這天大的好事往外麵推的?所以,這會子喊出媛兒來見一麵,叫小兩口對個眼兒,在縉王妃看來是一件大家都喜聞樂見的事情,至於淳於釗所謂的禮教嘛,那是用來約束普通人的,公主身份尊貴無比,不需要遵守那些繁文縟節。


    安平郡主淳於媛是位美人兒,完美地繼承了母親的娟秀容貌,微瘦的玉頰上眉彎鼻挺,一笑時臉頰兩側各顯出一個淺淺梨渦,在碧紗燈籠的照映下,尤顯膚白勝雪,秀色照人,恰似明珠美玉,純淨無瑕。


    淳於釗眼睜睜地看著淳於媛端起一杯下仆們倒好的葡萄酒,風擺楊柳般嫋嫋婷婷地走過來,舉高在林默的麵前,嬌羞脈脈地說:“賀喜睿哥哥。”


    淳於釗本來挺喜歡這個妹妹的,現在卻覺得她看起來怎麽這麽討厭啊,妝太濃,笑得也假,那一聲綿軟嬌怯的“睿哥哥”簡直就是往他心裏捅刀子嘛。


    林默尷尬得不行,又不好推辭,下意識地掉頭去看淳於釗。


    淳於釗大踏步地走過去,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拿過淳於媛敬林默的那杯酒,一飲而盡,說:“睿兒不擅飲酒,這杯酒我代他喝了。”


    縉王妃本來想說一句什麽,看著淳於釗一臉陰沉得似乎暴風雨來襲的臉,還是將話又吞回了肚子。


    於是,慶功家宴在詭異的氣氛中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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