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這邊,林默才去翰林院沒多久,就和齊邦國、黃子蛟一起被破格提拔,成為中書省員外郎,雖然看起來隻升了一級,從正七品變成了正六品,可是混跡官場的老油條都知道,中書省員外郎掌侍進奏,參議表章,乃天子近臣,這是聖心眷顧、飛黃騰達的開始啊。


    賈赦得知此事後,便硬是要貼上這一層關係,因著林默名義上算是他的外甥,他便想要在榮國府開筵席,為林默祝賀,同時好向宴請來的賓客們標榜賈府大房與朝中新貴的關係。賈母嚴令製止,母子倆再次吵了一架,賈赦便賭氣在帝京中最好的酒樓擺下宴席,照舊舉行。


    林默倒是領情,準時來了,吃了宴席,被賈赦領著介紹給席上的各路賓客,多是些與賈府交好的世家,林默一時也記不過來。不過吃了宴席,林默便指著有要緊事要走,賈赦不敢挽留,親自送到門口,又說了許多恭維的話。林默這才笑道:“今日多謝赦老了,不過,不是我說一句狂妄的話,在外麵酒家擺席,我還可以略來坐一坐,若是在貴府裏,我是絕足不去的。”看到賈老太那個老女人就倒胃口,哪裏還吃得下飯啊?


    賈赦也知道他的意思,歎氣說:“都是家裏那些個女人,頭發長見識短的,得罪了賢侄,賢侄莫要往心裏去。”


    不過,賈赦聽到林默改口稱自己為“赦老”,而不是“老世伯”,關係好似親密了些,又不禁心裏高興,看著林默的麵容越發慈和。


    林默原本想與賈府所有人都老死不相往來的,耐不住賈赦硬要貼上來,不管林默如何拒絕。林默想著也罷,沒道理白去得罪人做什麽,賈府裏麵的人也不都是壞的,按著以前學過的曆史鬥爭經驗,要盡量爭取中間勢力,團結一切可團結的力量,去對付真正的敵人。現在看來,賈老太以及賈老太身後的二房那幫子人不假辭色地和我做對,算是我的敵人,那我就索性將主動示好的賈赦這一邊的勢力爭取過來,挑動他們去對付賈老太。(.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嗬嗬,被自己的兒子反對甚至打倒的滋味,沒準比被自己這個外人打倒的滋味更叫賈老太難受吧。


    又過了幾日,林默接到家書,說是林如海病情忽然轉嚴重,令林默即刻回鄉探視,也許就是最後一麵。林默急急打點行裝,剛剛把給皇帝告假的折子寫好,卻見老家人朱康一臉淚水地進來,“噗通”一聲跪下,大聲號泣著說:“大爺,剛剛接到的消息,說是老爺仙去了。”


    林默手裏的墨筆掉落下來,將才寫好的折子弄得一團墨。


    老宅子裏麵哭聲一片,並且馬上供起遺像,掛起白綢。


    接到因為生父亡故而請求回鄉守製丁憂的林默的折子,皇帝淳於钜心裏老大不爽,他的本意就是要提起這三個人來做一番事業的,中途跑掉一個算怎麽回事,不過父母喪亡在大晉朝是重大的事情,林默又不是什麽朝廷重輔,也不是缺了他就不成事,淳於钜雖然惋惜,還是準了他的奏請。


    那邊,賈老太君收到林如海病故的消息,卻是一絲兒難過之意都沒有,反而是稱心如意地在心裏說:“林海出爾反爾,該有此報。再有,那小崽子到底是個沒時運的,考取了探花又如何?被破格提拔又如何?最後還不是扳不過命去。等他守了三年孝期出來,殿試又考過一輪,那時誰還記得他這個過時黃花的探花郎啊?”


    隻是想到黛玉父母雙亡,賈老太君心裏有些憐惜,可是,想著黛玉雖然暫時嫁不成王家婦,終究是與寶玉無緣了,疼愛的心思也淡了下去,索性不再去管了。


    這邊,林默帶著下仆一路急行,買船南下,十餘日後,抵達揚州的林府。


    林黛玉衣不解帶在病床前侍病多日,早就支持不住,又因為悲痛而哭得暈了過去,病倒了數日,不能理事。王瑜雖然因著盼望已久的婚期要延後三年頗為沮喪,還是為逝去的老丈人鞍前馬後地張羅著,幫著林府主持。(.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王瑜先是找來天文生擇了日期好入斂,又要去買壽木來收斂。幸虧黛玉身邊的一個婆子過來稟報說,林老爺的壽棺是早年就備下了的,寄放在臨近的一座廟裏,王瑜便命人抬了回來,放在大廳裏,將收斂好的林海置於其內,供來往吊喪的賓客舉哀,同時在外麵做起了道場,且等著林默回來,若是十餘日後林默還沒有回來,便不等他了,直接破土下葬,因為現在雖然氣候還好,十日之後也會傳出味道來。


    外麵的事情是王瑜幫忙弄著,林府內的一應事情則全都是林猷聽著姐姐的教導,指揮著家中的管家仆人來處理,雖然不盡完善,到底沒出什麽大亂子,叫旁人都嘖嘖稱奇,林府果然藏龍臥虎,高中探花的林默自不必說,就連林家三歲多的小兒都能指揮若定來發號施令了,還挺有那麽回事的,想來將來也跑不了個好前程!


    所幸林默所坐之船隻因著順風順水,不到十日便抵達了揚州。


    一到揚州,還未下船,林默便按著時下的習俗,望鄉而哭,以示孝子之悲痛,隨後被來接的林府家仆攙扶著一路哭回去。


    到了林府,已經是入夜時分了,隻見大門洞開,兩邊的燈籠照如白晝,來往吊喪的人絡繹不絕,裏麵哭聲震天。


    林默從大門外便跪爬進來,一直爬到林海的棺前,大哭不止。林猷迎了上來,亦是大聲哭泣。林默便將幼弟摟在懷裏,一起在父親棺前稽顙泣血,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直到喉嚨都啞了此止住。


    黛玉聽聞長兄回來,便也掙紮著病體起來,另在一側廳見過林默,尚且來不及述說什麽,就有下仆捧著凶服過來,林默便命丫鬟們將黛玉扶回去,又安慰黛玉說:“妹妹別傷心了。你要是哭壞了身子,卻叫父親的在天之靈也難安呢。現在回去好生歇著,猷兒也是一樣,哥哥既然回來了,就都交給哥哥吧。”


    安頓了勞碌了數日的黛玉和林猷倆姐弟,林默自己便按禮換了凶服,在棺前俯伏,盡孝子之道,此間情形不能一一備述。


    林家本族本來還有些親戚,都是出了五服的,本來還想趁著林家如今老爺死了,家中隻有弱女幼子,想來打打秋風,趁勢撈點好處的,一來有王瑜在外麵坐鎮,二來林猷又是個尖嘴利爪的,倒也不好下手。等到林默回來,他們見林默雖然表情謙恭,卻暗藏機鋒,綿裏藏針,知道也是個不好惹的,便打消了那歹念頭,並漸漸地散了去,最終沒起什麽事端。隨後,林默帶著黛玉林猷兩人,率領著下仆們扶棺送靈至姑蘇老家,將林海葬入祖墳,將這一樁大事辦得妥妥當當,無論是排場還是禮儀,又或者是孝子孝女的孝道,都叫最吹毛求疵的人都挑不出一點毛病。


    林默為彰顯孝道,決意學著古人的孝道,結廬而居,在林海的墳墓邊守上一段時間,便回不了揚州,他本來是叫黛玉林猷兩人在家仆的護送下先回去,黛玉流淚泣告亦要在父親原籍處守孝,雖然不像兄長那般守著墓碑住草棚子,每日來墓上供奉禱告是可以的。林默無法,便令人將姑蘇的祖宅打掃幹淨,叫林黛玉等人暫時住下,又命下人要多注意黛玉的身體狀況。


    日子流水般過去,悲痛的心情也漸漸平息,又過了十日,林默的孝道也算是圓滿了,便接了黛玉等人,回了揚州。


    林默才將弟弟妹妹還有家仆們安頓下來,忽聽見外麵一陣喧嘩,正說出去看看,掃雪卻捂著頭頂的青帽慌慌張張跑了進來,對林默說:“大爺!外麵來了一隊人馬,要您馬上開大門迎候,說是有聖旨要宣呢。”


    林默不明所以,連忙趕去前門,果然有一身著正三品官服的欽差大人坐在馬上,林默便命家仆急急啟開大門,將欽差大人迎入。


    林默上來見禮,因為他是進士,自是不用跪的,便隻是作了個深揖,那欽差細細打量了林默一番,亦還了一禮,說:“林大人客氣。”


    林默心裏詫異,我現在守孝,官職雖然還在,其實等同於草民,他卻還稱我為“林大人”,難道說,皇帝要奪情起複用我不成?應該不能吧,曆來都是閣臣、尚書、侍郎這樣的大官才有可能被奪情起複,我一個六品小官,才剛剛上任,完全是可有可無的人物,皇帝怎麽會不近人情,無視家孝這一層倫理,將我奪情起複呢?不可能,一定是為著別的事情。那又會是為著什麽事情呢,林默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來。


    等欽差宣讀完了聖旨,林默才知道自己還真被奪情起複了。


    此事說來話長。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淳於钜的運氣特別不好,新考上的舉子裏麵居然有七八人家裏出了這樣那樣的喪事報訃要丁憂,本來和林默一樣都批了的,誰知道前幾日皇帝新修的一處宮殿居然叫雷電給劈了,皇帝勃然大怒,又惶惶不安。要知道,那不是一般的不吉利,被雷劈了在古代往往被認為是上天發怒,要降下什麽禍事的前兆,皇帝淳於钜便決意要擇個吉日去禱廟祭祀。因為這次的祭祀意義不同,皇帝隨行的官員的人選也頗費周章,要求是在九年之內(含九年)沒有過任何過失的,那就很難找了,一般的官員,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腳?就是沒有過失,也往往被皇帝或是妒忌的同僚下屬編排出這樣那樣的錯來。要想找到一批九年內無過失的人,就隻有四月殿試中被選出來的這一群進士了。於是,托了那新修宮殿沒有裝避雷針的福,和林默一起守製丁憂的七八人一起被奪情起複,即刻返京,和其他人一起等候陪同皇帝去祭老天爺。


    於是,兩個月後,林默又回到了京城。


    作者有話要說:林老爹白死了,嚶嚶嚶,默默還是回了京城。


    不過,這一回基情上有重大突破,世子會來陪著默默。嗷嗷嗷,期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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