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將手中的紙念了一遍給大家都聽清楚了。


    在場的共有十來個人,此時全都鴉雀無聲。揚州知州王瑜心裏知道這林家哥兒不光是學問好,為人謙卑有禮,還是個極有主意的人,自己現在倒是不忙做什麽判斷,且靜觀其變。


    林默走到賈璉身前,將那張紙舉到他的麵前,冷笑著問:“這算什麽?遺囑?卻又為何會落到你手裏?”


    賈璉將先前說的什麽叫姑父指點我寫字的筆鋒之類的謊話全部拋開,強自鎮定了心神,開口說:“是,是姑父的遺囑。姑父說,他早就看不慣你仗著長子的身份在林家頤指氣使,還將先太太賈氏所出的唯一嫡女趕去他處居住,一直想著立個遺囑,苦於被你成日監視著,不能召來信任的人來做旁證。這一次,姑父再次咯血,心知來日無多,便趁著你不在,喚了我來,當著我的麵親筆寫下的。大家且看看那筆跡,再對照姑父平日的字跡,就知道這遺囑上的一筆一劃都是姑父出自親筆,非是我偽造的。”


    居然血口噴人!這賈府中出來的人果然個個都是毒的!林默冷笑一聲,說:“是我父親的親筆不錯,不過,這絕非他的本意,恐怕是你這個好親戚、好侄子趁著他神誌不清,力逼著他寫下的吧?”


    賈璉偷偷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林如海,抵死不認,狡辯說:“姑父寫這個遺囑的時候確實是神誌清楚的,隻是,寫完了之後力盡神危,才睡過去了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林默盯著賈璉,一字一頓地說:“我父親隻是昏迷,可不是已經仙逝了,就任由你胡說,虛矯他的意思!”


    林默又向著揚州知州王瑜說:“王大人,晚生的父親雖然一直都纏綿病榻,卻從來都沒有起心要立什麽遺囑,就是以為他即便不治,林家的一應家產分割都有公論,根本沒有立遺囑的必要。此外,我父親在宦海沉浮多年,早就諳透世道人心,要是他看穿晚輩是那等不孝不悌之人,會在他百年之後薄待妹妹,他早就召集族裏公道又有說得起話的人來做公證立遺囑了,何必要等到這一次咯血之後人都是昏昏沉沉的時候?何必要去叫一個素愛眠花宿柳、一向不甚看得起的親戚小輩來做見證?”


    王瑜頷首,說:“按著這位賈府的賈二公子的說辭,確實是漏洞百出。”


    賈璉隻是大聲喊冤,強稱確實是林如海親口說的,也是林如海親自做的,他不過是被喊來幫忙的,一切全是聽林如海的吩咐行事。


    林默懶得與他多說,隻是問管家:“藥煎好了沒有?”


    管家忙說:“我去看看。”


    管家一陣風似地跑了出去,隨後又一陣風似地跑了進來,隻是,這一次手裏多了一個冒著騰騰熱氣的藥罐子,管家口內說著:“來了來了,總算是好了。”便巴巴結結地捧到林默跟前。


    林默用一個小碗倒出小半碗藥來,吹涼了,又親自將林如海扶起來,在耳邊輕喚著說:“爹爹,來,孩兒喂您喝藥,這藥裏麵有千年靈芝,喝幾天您就會大好。”


    林如海被一口一口喂下那藥湯後,竟然真的清醒了過來,慢慢地睜開眼睛,有些茫然地看著屋裏的一群人。


    賈璉已經是麵如死灰。


    林默不許眾人喧嘩,將林如海靠坐在自己身上,然後將手裏的那張紙拿給林如海看,含著淚說:“孩兒不孝,本來爹爹病重時不該叫爹爹勞神,可是,爹爹不出來說一句公道話的話,孩兒就要被人家冤屈死了。”


    林如海在病中還本能地說:“好孩子別哭,爹爹還有一口氣在呢,誰敢欺負你,我跟他拚了這一條老命。”


    林如海看完,因為神誌不是很清醒,還是緩緩地問了一句:“這是什麽?是我寫的嗎?”


    林默聲音裏帶著哽咽之氣,說:“是璉二爺和您單獨在房內的時候您寫的,璉二爺說是爹爹您看不慣孩兒在府裏的霸道專行,才特意趁著孩兒走開的無人時立下這遺囑,並叫了璉二爺來做見證的。”


    林如海徹底清醒了過來,指著賈璉氣得渾身發抖,怒聲說:“你………你做的好事!我何曾要立什麽遺囑了,還不都是你趁著我病得糊塗的時候逼著我寫你念的什麽鬼東西!”


    林如海看見同僚交好的王瑜也在,便說:“王大人也在,正好聽我說個明白話。默兒做事,我放一萬個心,根本不需要去秘密立什麽遺囑!”


    一席話說完,林如海氣力用盡,眼一翻,就轟然倒向床內,林默趕緊接住他,焦急地說:“爹爹!爹爹!”


    這下子,連屏風後麵的黛玉和林猷也忍不住跑了出來,圍在床榻前一陣亂。


    賈璉趁勢就像開溜,卻被小炮彈一般衝過來的林猷一頭頂翻在地,罵道:“大壞蛋!我撞死你!”


    真相大白。


    躲又沒處躲,逃又逃不掉的賈璉羞愧得恨不能將頭埋進褲襠裏,還要強自為自己辯解說:“是我多慮了,可我也是好心。我是想著林妹妹和她這大兄弟關係算不上融洽,萬一姑父一撒手去了,林妹妹豈不是孤苦無依?我還不是好意為了林妹妹,為著在天上的姑母鳴不平,不想叫她唯一的女兒平白給人欺負了去!再說,姑父仙去的話,林妹妹身為林家唯一的嫡女,理應和兩個庶出的兄弟平分家產,這遺囑也不算過分啊。”


    林如海此時被眾人吵鬧著,又悠悠醒轉了來,簡直要氣得背過氣去,罵道:“給我女兒多少家產,是我林家的事情,怎麽輪的著你一個外人來插手!”


    林默見賈璉一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滾刀肉模樣,便掉頭問王瑜說:“王大人,賈璉這樣做,恐怕不止是插手人家的家務事那麽簡單吧?一者,他是趁著我父親神誌不清的時候逼著寫遺囑,有欺詐的嫌疑。二者,他口口聲聲說是怕我會對同父異母的妹妹不利,才出此下策,說得我是那等貪圖錢財到連妹妹的一份都要吞沒的無恥小人。想來大人可能知道,晚生明年開春就要赴京趕考,而大人該是知道,我朝科考除了重視舉子的學問之外,也看重品德孝道,若是晚生因為此事落得個不孝不悌的名聲,豈不是莫名地成了失德之人,還能蒙聖上青眼嗎?賈璉這樣做,不僅令林府蒙羞,還令晚生名譽受損,前程堪憂,萬請大人在此做個公道判決,還晚生清白!”


    王瑜說:“既然如此,本官就將賈璉暫時收押,擇日會同了其他的大人,再一起審理,隻是,此案牽涉頗廣,到時候還要傳喚證人,所以,府上的,乃至賈府的諸位涉案人員都要聽候本官的隨時召喚!”


    林默點點頭,又上前來給王瑜作揖,謝道:“如此,便謝過大人的鼎力相助了。”


    黛玉在一旁聽得珠淚漣漣,聽得王瑜大人要帶走賈璉,此後還要作為一件正式的案件來審理,連自己都要成為涉案人員之一,不禁羞憤之心大作,情急之下,喚了一句,“哥哥!”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來了,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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