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萬裏明明在眼角處早就掃到林如海已經快步趕過來,卻八風不動,麵上亦是不見一絲波紋,就像是根本沒看見他一般。


    林如海走近了過去,強壓住心裏恐慌憤怒,強笑著說:“怎麽這一回鎮撫司朱大人把辦公的地方挪進我林府了?真叫如海惶恐不已。”


    林如海和朱萬裏僅有一麵之緣,雖然同為朝廷正三品官員,可是林如海隻是偏居一隅的地方官員,和簡在帝心、掌握天下詔獄的錦衣衛指揮使朱萬裏自是不可同日而語,而且京官向來不買外放官的帳是常有的事,何況是朱萬裏這樣的實權在握的錦衣衛指揮使?朱萬裏對林如海視若無睹其實是很正常的。


    但是林如海自有一股子文士的風骨,見此狀況,不會像一般的官員一般早就嚇軟了膽子,對這朱萬裏奴顏媚骨,而是柔中帶剛地提醒朱萬裏:這是我家!你若是有搜查的文書或是抄家的聖旨我也沒話說,但是,若是沒有的話,你就不要搞錯了地點,跑到人家家裏來耀武揚威的!


    朱萬裏隻是鼻子裏“哼”了一聲,不置一詞。


    倒是第一排跪著的賈敏見了林如海,就如同見了救星一般,又聽見他在問那座上的大官的話,似乎並不怕那大官,心裏又有了底氣,便發出一聲淒厲的銳叫:“老爺!”


    朱萬裏眼風淩厲地一掃。


    他身側站著的一名近侍便舉高手裏的丈餘寬的板子,上前去掌嘴,隻聽見“啪啪啪”的連續數十下擊打聲,賈敏便無力地癱倒在地,雙頰高高地紅腫起來,幾縷鮮血從口角紅線一般連綿不絕地滴入土裏。


    本來在賈敏身邊跪著的黛玉見狀便嚇得“嚶嚶嚶”啜泣起來。


    林如海又驚又怒,搶上前去,將黛玉摟在懷裏,怒指著朱萬裏說:“朱大人,我與你遠無仇,近無怨,你不要欺人太甚!”


    朱萬裏正待開口,卻看見那邊淳於釗等人攙扶著林默過來,便忙從椅子上站起,態度恭謹地說:“世子爺這邊請。”


    淳於釗擺擺手,說:“朱大人是主審,理當坐正位。你們另外在一旁設一座叫我聽聽便是了。”


    淳於釗這話說得十分得體,他雖然身份尊貴,卻隻是藩王世子,按理不可幹預朝中大臣辦理公務,所以,他是將林默被賈敏迫害一事全部委托給朱萬裏辦理,當然不會在此時為圖一點虛麵子而去坐居中的主位,喧賓奪主。


    林如海便知道這就是縉王世子了,盡管他隻是個十餘歲的少爺,但是如今縉王凱歌高奏,風頭一時無兩,誰敢對縉王世子有一絲怠慢憊懶之舉?林如海再怎麽文人風骨,此時也顧不得了,忙趕上前來,逼著手給淳於釗見禮。


    淳於釗溫和地笑著說:“林大人休要多禮,到了您府上,我還要稱您一聲‘世伯’呢。”


    林默此時便開口,喊了一聲“爹爹”,可惜聲音全啞了,隻聽見“嘶嘶”兩聲。


    林如海詫異地說:“默兒,你怎麽……”


    淳於釗代林默回答說:“大夫說他是因為溺水後冰涼的池水嗆入喉嚨的緣故,現在暫時失聲了,調養幾天就會漸漸好轉,世伯不要擔心。”


    溺水?林如海完全不明所以,怎麽自己就出門了兩天,家裏會變成這樣?


    淳於釗說:“世伯不知,睿兒,不對,是林默,在你不在的時候,差點就被人害死了。此事說來話長,個中彎彎曲曲的門道甚是惑人,不如,咱們一起坐下,聽朱大人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探明清楚。”


    這時朱萬裏見淳於釗對林如海態度良好,便不再那麽盛氣淩人,接口痛心疾首地說:“林大人,你是不知道,要是世子爺和卑職晚來一步,你此時見到的可能就是你親生兒子陳屍在此了,你還做臉作色給我看?真是‘糊塗他媽給糊塗開門,糊塗到家’了。”


    林如海被他說得麵上紅一陣白一陣地,最後便給淳於釗和朱萬裏各作了個揖,說:“下官糊塗,委實不知家裏發生了何等要緊大事,幾至鬧出人命來,倒是要好好聽個明白,謝世子體恤。”


    這邊,朱萬裏早就命人另外抬了一張椅子,往上麵搭了一條大狼皮的褥子,請淳於釗坐。


    淳於釗對朱萬裏說:“我這小友,才溺水被救起來,站都站不穩,身子也虛弱,這把椅子又寬大,又暖和,便給他坐吧。”


    按著規矩,林默盡管是受害人,到底是個草民,主審官大人在上,他該是要跪著答話的,哪有還專門為他設一座的道理?不過朱萬裏心性靈活,想著這一次又不是奉旨查案,本來就是看承著世子爺的麵子查辦林家的家內陰私,全憑世子爺的眼色行事便罷,他便依言請林默坐。林默推辭了一番,無奈淳於釗硬要他坐,林默便坐下了,狼皮褥子還真挺暖和的。


    淳於釗自己則另外在一張椅子上落座,看見林如海還站著,便說:“叫林大人也坐著吧。”


    於是,林如海也托福有了個座位,抱著懷裏哀哀哭泣的黛玉,惶惶不安地等著看朱萬裏到底要搞什麽名堂。


    朱萬裏緩緩地掃視了一下全場跪地的人,緩緩地說:“先從林公子落水那一樁案子開始吧。”


    朱萬裏身邊的近侍姓熊字春至,也是錦衣衛出身,原是個中能手,一聽主子下命令了,便心領神會,馬上令人將那先前扔林默入水的七八個林府家奴揪到前麵,說:“大人明鑒,這些人將林公子用熏了迷藥的帕子將林公子捂昏之後,將其丟入水中,固守池邊等待林公子溺亡。恰在此時我等趕到,這裏的幾百人均是親眼看見,都可作人證。”


    朱萬裏看往林默,聲調柔和地問:“林公子可還記得落水前的情景?”


    林默喉嚨極疼,此時已經不能發聲,但是用眼神示意自己可以以筆代口,朱萬裏便命人取來紙筆,待林默寫完後令一人宣讀,果然與方才的熊春至所說的並無二致。


    一會兒,便有證物呈上,原來是之前捂住林默口鼻致使他失去意識的帕子,經過大夫確認,帕子裏確實有殘餘迷藥氣味,應該是事先就已經熏入的。


    熊春至便將林默指認的那個用帕子捂他口鼻的家奴拉出來,厲聲說:“說!你為何要害林公子?是否有人指使?”


    這人卻是個啞巴。


    這啞巴雖然麵上閃過驚恐之色,卻很快就恢複平靜,無論熊春至問他什麽,他都跟沒聽見似地。


    朱萬裏便涼涼地開口說:“大人我出來得匆忙,沒帶刑具隨身,不知道你們幾個是不是就拿這個啞巴,還有後麵的刁奴沒辦法了?”


    熊春至發狠說:“誰敢小窺我錦衣衛的手段?管叫他後悔當初他爹媽為何要將他生出來!”


    熊春至便命人找幾把熨鬥來,說:“哼,敢和我錦衣衛的大爺對抗,今日大爺將你熨成一張人皮!”


    說著,下麵的人便將燒得通紅的熨鬥拿上來,熊春至便命人按住那啞巴,拿熨鬥往啞巴臉上招呼,在一旁惡狠狠地說:“往他的眼睛,鼻子,嘴巴上熨,突出來的地方全給熨平了!”


    啞巴叫不出聲來,但是那拚命掙紮的痛苦卻是實實在在地映在在場的人的眼簾,嚇得他們個個身體搖擺得跟狂風中的樹葉一般。


    啞巴死了。


    空氣中充斥著皮肉被燒焦的氣味。


    熊春至凶神惡煞一般又揪起那推林默入水的家奴,厲聲說:“你也是啞巴?好,一起熨成人皮!”


    那家奴嚇得魂飛魄散,忙說:“奴才不是啞巴!奴才會說話!實在不關奴才的事,是主母硬逼著幹的,奴才也不想幹這喪天害理的事,可是不幹就會被趕出府去,奴才也是沒法子,求大人饒命,求大人開恩啊!”


    賈敏披頭散發,一張臉腫得跟豬頭一般,嘶聲叫罵道:“狗奴才!你敢汙蔑主母!”


    熊春至丟下那家奴,又揪起一個,惡狠狠地逼到臉上,問:“你說!”


    家奴來不及權衡厲害,但是本能地知道相比如今自己也是秋後的蚱蜢――蹦達不了幾下子的主母,眼前這個瘟神一般的官兒才更可怕,便抖抖索索地說:“奴才也是被主母逼著去幹的,實在是沒活路迫不得已啊,求大人饒命!”


    剩下的五六個家奴俱在地上磕頭不絕,齊聲說:“奴才們都是被主母脅迫,才幹下這沒有天良的事情,求大人開恩!”


    林如海不可置信地看向被那群家奴手指著的賈敏。


    賈敏眼一翻,昏死了過去。


    朱萬裏皺皺眉,說:“這才剛剛開始呢,怎麽就裝起毛病來了?叫本官還怎麽審案子?”


    熊春至早就使了個眼色,手下便抬了一桶涼水來。


    朱萬裏轉頭向林如海說:“林夫人還是誥命呢,卑職也不敢造次,重責於她,就叫她清醒清醒便好,如何?”


    林如海心想,還說沒有重責,那最開始的掌嘴算什麽?不過,在這當頭上林如海也說不出一個“不”字來,隻是將懷裏的小女兒的眼睛蒙上,不叫她看見這揪心的一幕。


    朱萬裏點點頭,“嘩”地一桶涼水就盡數潑在賈敏的身上。


    連著幾桶水下去,賈敏醒了。


    朱萬裏冷淡地說:“這個案子完了,審下一個吧。帶錢勝進來!”


    錢勝就是那投井自盡的丫鬟的娘家哥哥。


    賈敏又想要暈過去了。


    朱萬裏冷笑著說:“林夫人真是有趣,怎麽自己做出來的事情,這會子倒是不敢聽了?可惜,這卻由不得你!”


    作者有話要說:大人們的留言我都有看,可是,抽搐得不行,回評論很困難,我又趕著寫新章節,就沒有一一回複了,隻是給超過25字的評論送了積分,不過,真的很喜歡知道大家看完後的感想,所以,希望大家繼續鼓勵支持某捕啊。


    此外,某捕細節控,不寫清楚就難受啊,而且,大家也不喜歡看到某捕渲染了好多章節的“回虐賈敏”的戲碼輕描淡寫的幾個場景就敷衍作數了吧,所以,目測虐賈敏的戲碼是萬字左右的長度,今天爭取寫完,也許三更,不叫大家不上不下地鬧心了。


    喂,作者已經很努力了,打負分的該消停了吧,沒見過打負分催更的,還他媽是個看盜文的,真是沒下限到了極點了,就是那個叫“玉隱”的,畫個圈圈詛咒你!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紅樓之林家長公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捕快A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捕快A並收藏紅樓之林家長公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