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洛將她領到車上,不著急詢問,而是說:「剛才路上遇到咖啡店店長了,跟我說他非常抱歉,讓你在店裏受到委屈了。」


    她將保溫袋遞了過去,「這是給你的賠罪禮,壓壓驚。」


    徐浥影還是頭一回聽說生椰拿鐵能用來壓驚,不免一頓。


    米洛沒說的是,袋子上還畫了個笑臉,底下有一行手寫字母:il fait dimanche quand tu souris.


    後來她上網查了下,才知道這句法語的意思是:你微笑的時候就是星期天。


    挺像在調情,就是不知道對誰的。


    米洛暗嗤,這狗男人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著調,逮著機會就散髮油膩磁場,她真擔心,他那魚塘還能不能再放下小魚苗。


    徐浥影這會沒聽出她別別扭扭的語氣,接過,不緊不慢地打開包裝,淺淺吸了口,椰香在唇齒間蕩漾開,餘味有種綿長的苦。


    「你和那店長認識?他又怎麽會知道我和你的關係?」徐浥影已經忘了自己在a大有多出名、身世背景早就被人扒了個底朝天的事實。


    米洛譏笑了聲,「豈止認識,熟透了。」


    從她口中蹦出來的話一句比一句重磅,「有眼無珠、鬼迷心竅時交的前男友。」


    好像她之前是跟自己提過一嘴。


    網上認識的,對對方的了解也不深,甚至連照片都沒給對方看過,沒多久鬧了矛盾,麵基當天即分手。


    徐浥影花了好大的勁,才忍下到嘴邊的那聲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嗚呼」。


    「那你剛才想也不想就把我領到你前男友的咖啡店裏?」徐浥影把拿鐵插進中央扶手盒裏,側過身,毫無徵兆地前傾逼近米洛,眼睛眯起來,用意味不明的語氣問道:「你該不會對他舊情難忘,想拿我當藉口,趁機見他一麵?」


    米洛麵無表情地看著她,目光不躲不閃。


    徐浥影不逗她了,身子坐了回去,米洛進入正題:「剛才發生什麽事,為什麽學校論壇上都在說你的不是?」


    徐浥影的重點抓得有些偏,「你們a大學生效率挺高啊,這才過了多久,論壇上就有罵我的帖子了,你說說,都罵了我什麽?」


    都不是什麽好聽的話,一字一句念下來有些傷人,米洛用四個字總結:「陳詞濫調。」


    徐浥影輕笑一聲,難得不依不饒一回:「你舉個例子。」


    米洛拿她沒辦法,隨便找了條評論,念道:「大家別亂傳播謠言,她可能沒惡意的,就是說話有些直,而且你們看,她的朋友不也完全沒放在心上嘛?」


    這個「嘛」有些熟悉,徐浥影打斷:「這人名叫什麽?」


    「沉冬雪。」


    翻譯下來:趙雪如。


    「……」


    怪不得茶味這麽沖鼻。


    米洛又問:「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論壇上幾乎都是些為噴而噴的槓精,很難從他們的罵聲中還原出事情的來龍去脈,更何況比起那些又失偏頗的言論,她更想聽當事人是怎麽說的。


    徐浥影挑重點簡單敘述了遍,米洛一個旁觀者都聽得臉色發沉,「不愧是趙茶茶,逮著機會就給你使絆子。不過趙茶茶要你先點單那句話我聽著也還行啊,那些人至於這麽義憤填膺?」


    「你覺得聽著還行,是因為你和我的關係比我和那些人的關係更深。」


    徐浥影說,「他們也沒說錯,我不能仗著自己身體特殊,就行這種優待。」


    從失明到現在,徐浥影見識過的人多半都有三幅麵孔,一副嚮往特殊,希望自己能成為與眾不同的存在,一副故作溫柔,好對那些需要關愛的殘障人群施以無處安放的同情和善意,最後一副尖酸刻薄,用來毫不留情地排斥著那些損害到自身利益的特殊人群。


    不好評判是非對錯,個人價值觀選擇罷了,圍繞的命題隻有一個:大家都是憑本事活到現在的,就你擁有特例公平嗎?


    徐浥影不願意再繼續這個話題,拿回生椰拿鐵,沒怎麽吸,百無聊賴地咬著吸管。


    車輛已經啟動,一片寂靜中,隻有空調暖風微弱的呼聲。


    氣壓略顯低沉。


    米洛察覺到,偏頭朝她看去,窗外浮光掠影,她的側臉被印得斑斑駁駁的,心裏湧上一陣心疼。


    兩年前的一次機緣巧合下,米洛來到徐浥影身邊,被掛上生活助理的頭銜,說白了就是伺候大小姐飲食起居的保姆,那會徐浥影的眼睛就是現在這副樣子,身邊沒有一個人告訴她徐浥影患上視障的原因,當然米洛自己也覺得沒有立場多嘴過問。


    她也無從知曉剛失明那會徐浥影究竟是怎麽撐過來的,有沒有歇斯底裏,或者一度自暴自棄,唯一清楚的是,從奢入儉難的道理同樣適用於視力,


    變為雙目近乎失明的盲人,生理心理上的痛苦可想而知。


    事實上,徐浥影沒有因為自己這雙眼睛抱怨過一句,平靜到仿佛失明對她而言,不過是上帝落在身上無關痛癢的一擊。


    米洛甩開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浥影姐,你是我見過最堅強最勇敢的人,那些難聽的話就當成耳旁風吧,千萬不要讓它們影響到你,不過要真影響到了,你就——」


    徐浥影有點受不了她身上古代文人一般長篇大論的酸腐味,牙齒離開吸管,直截了當地打斷,「你想說什麽直說。」


    「泰戈爾不是寫過一句話:世界以痛吻我,我要報之以歌,浥影姐,要是世界也以痛吻你了,那——」<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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