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宜年慢慢打開帶著體溫的信紙。


    “我的愛人:


    很遺憾你看到這封信,說明這時候,已經到了最壞的情況,我們不得不選擇進行靈魂升級。


    我一直沒辦法開口告訴你,靈魂升級有極大的可能,會泯滅我作為人的那部分感情,這意味著,我可能會忘記我們的愛。聽聽,這話寫下來我都覺得殘忍,遺忘一切的我不會痛苦,痛苦的是失去愛人的你,每每想到這裏,都會動搖我的意誌,我真希望可以把這一切拋在腦後。


    上次接到你來信,你說尼剋死後你無法安睡,整夜整夜地做噩夢,夢到尼克不甘心的哭,他還有那麽多事沒做,又夢到他笑,畢竟他是那樣活潑的少年。


    看到這裏我就知道,我們沒辦法繞過這個世界,因為愛,讓你牽掛,讓你不得釋懷,讓你不得自由,有些選擇哪怕痛苦,也不得不做。


    在特伊維陪伴你的一個月,我很開心,把每一天當成最後一天來過,我經常回想我們相處的點點滴滴,接著就會可惜,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實在太短了,在海邊一點點築巢的日子,我總想像著等一切安定下來,我們就在這個小屋裏守著彼此。


    你上次說,蟲獸的大部分時光一直維持青壯的樣貌,這太不公平了,但我很慶幸,哪怕你白髮蒼蒼走不動了,我也依舊有力氣為你捕獵,做你的臂膀與羽翅,想到你離不開我,甚至還有些竊喜,然而如今,等你年紀大了,要怎麽辦呢。


    雖然短暫,但跟你在一起的日子,天是晴的,風是暖的,讓人想永遠活下去,這骯髒的世界原本讓我厭棄,但因為有你,又讓我覺得這世上的苦難算得了什麽,隻要有你。


    提筆艱難,語無倫次,我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我的不舍與痛苦,我希望寂寞的人是我,我更不願意想像,餘生活在痛苦愧疚中的你。以前你總說你軟弱,如今我也想說,對不起,軟弱的我連麵對麵與你說再見都做不到,隻能在信裏跟你說,對不起,以及再見,我的愛人任宜年。


    你永遠的愛人,庫塔&mdot;澤爾格”


    任宜年抖著手幾乎握不住薄薄的紙張,他想不明白這個世界為什麽要這麽殘忍,重活一次的代價是目送朋友、愛人的離開,這樣在痛苦中掙紮又有什麽意義?


    庫塔從背後抱住顫抖的任宜年,他知道自己應該開口安慰他,說些“或許不會真的忘記你”之類的話,但是又怕現在給了希望,到時候無法實現,留任宜年一個人更痛苦,他什麽都沒法說,隻能用力抱緊任宜年。


    任宜年不甘心,他在腦中瘋狂呼喊腦蟲,在強烈的情緒下,係統界麵跳了出來,“你冷靜點,太過激動,我與你交流容易傷到你。”


    任宜年深呼吸,盡量穩住情緒,說明情況後問腦蟲:“庫塔真的會失去人類的感情嗎?沒有別的辦法嗎?”


    腦蟲沉默了一會,溫和的聲音才在任宜年腦海中響起,“孩子,雖然沒有前例,但按照推算,恐怕是的,靈魂升級後,他會變成一個徹徹底底的蟲族。很遺憾,這個世界也承受不住我再傳送一名刀鋒戰士,我幫不到你。”


    任宜年忍不住痛哭出聲。


    聲音驚動了雷茜醫生,關心庫塔的眾人也不放心地前來查看,任宜年努力壓抑自己的哭泣,庫塔看著憋得有些喘不過氣的任宜年滿心不忍,簡單跟大家解釋了前因後果,他也確實應該跟眾人做一個正式的告別。


    這事換做別人,大家都可以安慰幾句,然而偏偏是小路易,在眾人心中,“心軟”與“重感情”這兩個標籤,幾乎死死釘在他身上,連飽經世故的林恩先生此時也隻是抬手拍了拍小路易。


    教會的高馬尾姑娘也來了,她帶著波頓的最新消息,雖然有些不忍打擾任宜年與庫塔,但事態緊急,她還是開口,“波頓的身體似乎出了問題,他帶著大批軍隊,一路往銅都的方向去了,他還帶著一批瘋狗,路上不停製造屠殺,動靜很大。”


    這個瘋狗是字麵意義上的瘋狗,王室原本豢養了一批最好的獵犬,這會兒被波頓餵了黑血,作為開路的先鋒,一路黑血毒素像瘟疫一樣蔓延開來,星辰教會與澤爾格都在努力救援,如今已經派靈能者在王都到銅都的路線上提前等著,防止出現更大的亂子。


    高馬尾姑娘取出另一張紙,“波頓的親妹妹,瑟琳娜公主前段時間跟著麥克唐納大公在星都避難,後來瑟琳娜公主被王室的前任大巫帶走,前往銅都。”


    高馬尾姑娘將資料拿給眾人傳閱,“據我們得到的消息,瑟琳娜公主與大巫應該都是想要製止波頓,我們的人隻跟到祭陵外圍,再過去總會迷路,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但是根據時間節點推斷,波頓這次發瘋跟瑟琳娜公主脫不了幹係。”


    任宜年發泄一陣情緒,也冷靜了下來,以波頓的瘋狂與報復心,不進行靈魂升級,庫塔和任宜年的性命都堪憂,如今知道波頓有麻煩,趁他病要他命是最合理的方案,他啞聲道:“那我們要盡快開始了。”眼睛卻是不看庫塔。


    眾人皆沉默,一個弱弱的聲音卻突然響了起來,“大領主大人,或許我能幫上忙?”


    眾人聞聲轉頭看去,是抱臉蟲羅恩。


    作者有話要說:


    啊,情書真難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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