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下一瞬,突兀響起的男聲和全身泛起的疼痛叫他回到了現實。


    「嫂嫂莫要氣惱,那侍衛已經趕出宮外了,他叫嫂嫂如此動怒,定然不會再將他留下。」


    傅允書聽不太真切,但也隱隱約約判斷出,正在和沈昭說話的人並不是月沉。


    他心底莫名有些遺憾,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倘若他重傷,能叫沈昭厭倦了那穀中王,那他這傷,便是毫無遺憾了。


    他想起身和沈昭說說話,記得從前,沈昭這樣不高興的時候,隻有他才能徹底哄好。


    可他一時間動彈不得,隻能聽著沈昭和那男子繼續說話。


    「嫂嫂,不過是一個侍衛,何必動此大怒?」


    月獻的聲音帶著些許深意,說話時,目光若有若無在榻上那名侍衛的臉上略過,接著又看向沈昭帶著一層薄怒的臉。


    嫂嫂……生氣起來更加好看了。


    沈昭自然不知曉月獻的想法,她聲音難得冷著,聽到月獻的話後,怒氣更甚。


    月獻見狀心道不好,還未來得及哄,沈昭就已經指了指殿門外。


    「王爺,你請先出去。」


    月獻被她這樣的目光瞧得耳根微熱,難得月沉方才有事不在,他同沈昭單獨相處這一會,是前些日子裏都沒有的暢快。


    隻是他不敢表現出來,喉結微微動了一下,他啞聲應了:「嫂嫂今日心情不佳,那我便先離去。」


    他的眸子和月沉有八分像,這樣看人的時候,倒是和月沉如出一轍。


    隻是沈昭顯然沒有心思去想月獻為何這樣看著她,月獻出了殿門,她才猛地呼出一口氣,眼尾頓時緋紅一片,她往床榻邊走了兩步。


    她心中不好受,但是卻縈繞著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過了好一會,她才強迫自己將目光移開,緊緊閉上了眸子。


    …


    與此同時。


    青陽京中,尚書府。


    往日裏繁華的尚書府,這些時日卻越發寂靜下來。


    前廳中,尚書一家都聚集在此。


    最上方的傅尚書臉色鐵青一臉怒容,他身旁的位置坐著尚書夫人,和他不同,尚書夫人滿臉愁色,低頭嘆氣時擦了擦眼尾的淚水。


    下方幾個小妾和庶子庶女們坐在一邊,另一邊卻隻坐著嫡女傅嫻,屬於嫡子傅允書的位置始終空著。


    「我叫你們說的可都記住了?!」


    尚書猛然大聲問。


    下頭一個小妾緊緊牽著女兒的手,聲音顫顫:「回老爺,這幾日但凡有人來問大公子的事,我們便回答他去了老家閉關作詩,絕對不敢亂說其他……」


    傅允書忽然在京中消失,傅尚書不用想便知他去了哪裏,他自己的兒子他最是清楚,隻是明白是一回事,那不孝子當真做得出這樣的事,更叫他氣怒!


    傅尚書臉色依舊不好,他緊抿著唇,正想要發火,卻忽地瞧見自己的嫡女站起了身。


    傅嫻臉色發白,她站直了看向傅尚書,眼中神情平靜。


    「爹,你要將阿昭送出去時,就該想到允書會這樣了。」


    沒想到女兒會說這樣的話,傅尚書後背一僵,看著她道:「……你也知道了?」


    傅嫻垂下眼,仿佛是想要掩蓋住眸中的失望,她聲音沉沉,帶著濃濃的自責與愧疚感。


    「爹,女兒從未想過您會如此對待阿昭,若是允書不去,這一趟,女兒也是要去的。」


    聖上主動下旨,那便是阿昭不幸,可實情是傅尚書先行引薦,那便是他們傅家對不住阿昭。


    傅嫻的每一句話都在告訴傅尚書他當初衝動的決定有多麽錯誤,隻是他沉默半晌,才懊悔地嘆了口氣。


    可是如今木已成舟,他又能做些什麽呢……


    …


    一月後。


    天氣已經到了最熱的時候,宮中傳出了王上王妃要前往避暑山莊的消息。


    避暑山莊離宮中不遠,隻是要在那兒住一陣子,需要準備的東西卻不少。


    臨出發前一天,傅允書才終於見到了沈昭。


    他先前被打出的傷已經消退不少,隻是臉上還帶著一些淤青,這些日子沈昭沒有讓他做什麽,隻叫他安心修養。


    旁人都道王妃這是心疼自己的人,一時間又有不少人擠破腦袋想要進這鳳弦宮。


    傅允書進到殿內時,月沉才離開,沈昭在一旁瞧著銀杏打包衣物,瞧見他進來後,沈昭目光一頓,這才走了過去。


    銀杏自然也注意到了傅允書,她好奇地看了一眼這個為了留在鳳弦宮險些被打死的侍衛,視線在對方頗為俊俏的臉上略過,便又專心收拾起衣物來。


    沈昭在案邊坐下,聽到傅允書聲音低低叫了她一聲「娘娘」,她略微抬眸,看到對方還未好全的傷口,略微抿唇問:「可還疼?」


    傅允書眸色溫和,聽到她的話後,眼中多出一抹水色。


    「已經不疼了。」


    他說完這句,抬眸想要說什麽,但是看到那邊的銀杏,又微微垂下眸子,聲音如常問:「娘娘,此番去避暑山莊,可以帶著屬下一起嗎?」


    沈昭看著他的眼睛,「你想去?」


    「是。」


    沈昭點點頭:「那便去收拾行李吧。」


    王上王妃啟程帶著宮人們出了京中,偌大的軟轎外,傅允書駕馬與軟轎並行。


    平坦的官道上空無一人,傅允書神色冷淡地瞧著路麵,但卻側耳傾聽著軟轎裏頭,試圖聽到裏麵的人正在做些什麽。<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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