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嬋何曾吃過虧,如今見丘如意是個能言善辯的,也知自己方才的話確實不妥,話頭上已占不到便宜了,便陰沉下臉來,命令左右道:“什麽東西,也敢在本宮麵前我啊我的,掌嘴!”


    盧國夫人聞言便急了。


    方才劉嬋出言羞辱丘如意時,她因為自己品級高年紀長,不好和個小婕妤麵對麵嗆聲,再則她自來小心行事,本不願惹事,由著劉婕妤過過嘴癮,將這起恩怨揭過才好。


    不想丘如意一步不讓,知她年輕氣盛,忍不了氣,再加之盧國公夫人也不願讓人輕看了兒子,便由著丘如意去了。


    如今見劉嬋要著人動手,便不能作壁上觀了。


    盧國夫人忙扯一下丘如意,自己向前一步,陪笑道:“婕妤息怒!小兒成親已一年了,再提前事也沒什麽意思,我們府中上下倒是實實在在感激皇上和太後娘娘的恩德。現今大家都是來朝見太後娘娘,咱們大家和和樂樂地,太後娘娘見了也高興不是。”


    這本是太後宮中,劉嬋的隨從俱在宮門外等候,沒有太後傳召,不敢隨意進來。劉嬋也指揮不動太後的侍者,況且還是如此無理的命令,自然都充耳不聞,紋絲不動。


    劉嬋後知後覺,自己於眾人麵前又丟了次臉,心中深恨丘如意,也知再這樣下去,自己占不到便宜。


    如今盧國夫人肯上前說軟話,倒不如就坡下驢,以後再整治她就是了。


    於是劉嬋重重哼一聲,轉頭不語。


    眾人心下稍鬆,知道這事算是過去了。


    不過也都自恃身份,不願坐在劉嬋下首,也不敢隨意談笑,徒惹劉嬋猜疑,不言不動,竟個個如木偶一般站在殿中。


    幸好此時,太後鸞駕回宮,總算是解了圍。


    眾人忙稍作整理,立於殿門恭迎。


    宮人傳令:太後更衣,眾人暫於偏殿等候。


    片刻,便有宮人宣外命婦進殿。


    眾王妃們按品級魚貫而入,劉嬋此時倒全沒了方才的囂張氣勢,仿若不聞劉婷的嘲笑,小心地領著寶林等人立在院裏等候傳昭。


    丘如意隨眾人給太後行過禮,低頭欲隨婆婆往一旁,便聽到太後笑道:“如意,好孩子,到哀家身邊來。”


    丘如意愣了愣,不確地抬頭看向太後。


    太後此時已換下朝服,少了幾分威嚴,笑容可掬,倒像個最慈祥不過的貴婦人。


    丘如意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劉太後呢。她不敢隨意揣摩,小心地走到太後跟前,矮身道:“太後萬福。”


    太後笑道:“起身吧。好孩子,哀家知道你方才受委曲了,你隻管在旁看著,哀家替你出了這口氣。”


    今天真是活見鬼了。


    太後不難知道方才的鬧劇。這是她的宮中,什麽事情能逃得了她的耳目。


    這份回護,卻著實讓丘如意不解,自己在太後眼裏算哪根蔥啊,真要作主出氣,也應是為劉婷出頭才對,哪裏就輪到自己了。


    難道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再則,這場口頭官司,她二人誰也沒完全占了便宜,不存在出不出氣。便是暫時替自己出了氣又如何?仇還不是越結越大。


    丘如意拿不準太後的意思,便請罪道:“方才之事,臣妾深感惶恐,請太後責罰。”


    盧國公夫人也早已上前請罪,笑道:“不過是兩個小孩子拌嘴,各有對錯,各有委曲,一時半刻過去,又就好了,哪裏勞煩的著太後娘娘呢。”


    劉太後歎息:“你婆媳不必如此。是非曲直,哀家心中有數。”一時又板起臉來:“劉婕妤是我親內侄女,平日也是縱的過了,如今已然嫁人,又是如此高嫁,往後日子長著呢,豈容她如此不懂事?你不必勸我。”


    盧國公夫人嘴拙一時說不出話,丘如意也不好說話,幾位與盧國公府要好的王妃夫人們,深恐因太後插手,盧國公府反得罪劉嬋狠了,將來後患無窮,便也出位替劉嬋說些好話,意圖阻止太後對劉嬋的問罪。


    不想,劉太後見眾人如此懼怕劉嬋,反而更惱火,越發怒聲命人傳劉嬋進殿。


    劉嬋猶自不知,進得殿來,也不看眾人,隻走上前,行一禮,嬌聲叫道:“嬋兒見過姑母!”


    太後不語。


    劉嬋知道太後從前不喜自己,可現在她已然進宮,親上加親,又同為一個劉字,這些時日倒是處處為她做臉。


    劉嬋本年紀小,雖跋扈了些,卻心思不深,隻當今日仍如平常一樣,仗著太後這些日子對自己的恩寵,便如平常一樣起身,不等太後發話,便起頭抬頭望向太後,卻發現太後一臉怒容,笑容便凝結在嘴角。


    丘如意早在劉嬋進殿時,便悄悄往一邊避去,幸好當時太後隻顧著怒視劉嬋,倒不曾注意到她的小動作。


    當然丘如意也不敢動作太大,堪堪避到宮人身後,故劉嬋抬頭看去,倒也不曾注意到丘如意。


    她想不到太後會為丘如意出氣而發作自己,心中測測,頓生怯意,小心翼翼地再度開口請安:“臣妾見過太後娘娘!”


    太後臉色這才稍緩和些,肅聲道:“看你做的好事!你如今身份不同,應當為天下女子表率,怎能如此不知禮數,肆意妄為。還不快快認錯!”


    一進殿,太後連個笑模樣都不肯給,如今又沒頭沒腦地發作,又在眾人麵前不給自己留一點臉麵,劉嬋也惱道:“嬋兒不知自己何錯之有,還望太後娘娘明示。”


    太後聞言,越發惱了,起身拍案道:“跪下!你今早做的事情能瞞得著外人,還能瞞得我?你進宮才幾日,做事就如此肆無忌憚,又是罵又是打,還意圖動起私刑來。還真以為你能隻手遮天,你做的事,哪一樣能瞞過我去!可恨我還寄厚望於你,不想你竟……恨煞我也。還不跪下快快認錯。”


    丘如意的心提了起來。


    她二人吵嘴,說到底不過一件小事,可看太後的架式,倒象要借此懲治劉婕妤,偏她還不能出聲駁了太後,可憐她現在是麵上光,與劉嬋的仇怨倒是結了個十成十,劉嬋得勢的日子裏,有得她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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