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管家的張羅下,找到一批做苦力的勞工,雖隻是臨時工,但活少錢多,他們樂意得很。


    對這群勞工來說,最好調劑生活的樂趣便是沾點顏色方麵的話題,一人開了個頭,接下來也就有些收不住嘴。


    「那應該也不會吧,傅老爺今年都三十六了,連對象都沒談過,我們都說多半是那方麵有問題,自卑著呢。不然以他這條件,什麽樣的人找不著?」


    「而且傅家還有個少爺傅流野,他能讓他父親這麽胡來?弟弟變小媽,這也夠離譜的。」


    那人比出一根手指搖了搖:「這就是你們沒見識了。」


    「就是因為他們是豪門,所以玩得才花哩。要我說,估計傅少爺也參與其中。」


    「表麵上說是養子,實際就是他們父子倆的臠.寵。白天喊著父親和兄長,晚上也得這麽喊,嘿嘿嘿,這不是更刺激嗎?」


    「堵著一個,手上一個,忙都忙不過來,這父子倆還得爭風吃醋地問『你更喜歡哥哥還是爸爸』。」


    勞工身邊的人原本還齜牙樂,眼角一瞥,臉色大變,忙給他使了個眼色。


    但他正說著開心,也沒注意到不遠處有人朝這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還在樂嗬嗬往下說。


    「但這問題讓他怎麽答嘛?答哥哥答爸爸都是錯,最後當然得被教訓得更慘,說不定還得同時挨兩個!」


    「這可憐的,那麽薄的肚子被灌得滿滿的,跟懷胎三月的婦人一樣……」


    他說得正激情,察覺氣氛不似先前那般熱鬧,友人一臉如喪考妣的天塌樣,正狐疑,扭過頭,臉色煞白。


    「撲通」一聲,竟直接嚇得跪在地上。


    「傅、傅少爺……」


    落地拱窗映出一旁的高大身影,傅流野以一種極其散漫的姿勢靠在華麗白牆上。


    深黑色的軍禮服考究擴挺,皮靴與金屬徽章在日光下閃爍刺目光芒,長相風流多情,眉眼卻裹挾揮之不去的陰翳鬱氣。


    琥珀色的桃花眼充滿無機質的冷漠,百無聊賴地甩著手中黑鞭,流蘇敲擊叮咚作響,鞭打地麵的聲如催命符,讓人大汗淋漓。


    他忽然笑了笑:「說啊。」


    「怎麽不繼續說了?」


    「什、什麽?」


    勞工都要嚇傻了,磕磕巴巴,被這位活閻王嚇得心髒都要驟停。


    偏生傅流野像不知道自己有多可怖,戴著黑色皮質手套的右手有一搭沒一搭地甩著鞭子:「我聽著正起勁呢。」


    眸光驀然狠厲,「我也想知道,我和父親,是如何一起操.我的『弟弟』。」


    「怎麽不說話?啞巴了?」


    在僱主背後編排僱主,又被僱主當場抓包,勞工現在悔的腸子都青,哪敢繼續說話,隻能哭喪著臉求饒。


    「傅少爺,是我嘴賤,是我嘴賤,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冰冷沉重一腳踹在他的胸口,所幸地上是草坪,他沒有受傷,連滾帶爬地繼續道歉。


    長鞭狠狠抽在他膝前的草坪,茂盛翠綠的草地即刻陷下一塊,奪走生氣被蔫垂在那裏,他大氣都不敢出。


    要是這一鞭落在自己頭上,恐怕這兒就是他的命案現場。


    「張叔。」傅流野居高臨下地睨著地上的人,喚的卻是一旁管家的姓名。


    管家擦了擦額邊冷汗,忙應聲跑來。


    「您在傅家待了也有一段時間,別跟父親一樣,什麽阿貓阿狗都往家裏帶。」


    鞭子拖著地,靴子踩在地麵發出沉悶壓抑的聲音。


    他的臉陰惻惻的,哪怕在熱烈日光下,仍擁有一股陰冷氣息。


    傅流野不過在外待了一段時日,家中竟然多了個搶家業的弟弟,傅遠疏這死老東西居然給了他這麽大一個驚喜,怎麽,是嫌他太安分了?


    傅家是一個弱肉強食、養蠱似的家庭,家庭內部成員自相殘殺,選出最強大的領袖。


    在很多年前,傅流野認定自己會是下一個領袖,任何敢攔在他麵前的石子,都會被他碾碎。


    「弟弟。」這兩個字在他的齒關中咀嚼,多了幾分黏膩濕稠感。


    他要是看看,要跟他搶傅家家業的人,究竟是什麽貨色。


    傅家除了傅遠疏,無人不畏懼傅流野,不僅因為他的身份特殊,更因為他的性格。


    在他眼底沒有常人的是非道德觀,一切隻隨他開不開心、樂不樂意,世人遵循的條條框框於他而言都是廢紙一樁。


    瘋狂、偏執、冷血。


    像個瘋子。


    一路上無人敢攔,這會兒小少爺還在睡覺,有人匆匆給傅遠疏通風報信,祈禱傅遠疏能在大少爺發瘋前趕回家中。


    傅流野輕而易舉拿到房間鑰匙,在門口停頓片刻,推開門,大步流星踏入臥室。


    臥室在二樓,採光很好,麵積也很大。


    聽方才那個傭人說,似乎是這小子不喜歡爬樓梯,傅遠疏便把整個二樓都給了他。


    真夠寶貝的。


    傅流野神情冰冷漠然,黑靴在地毯發出沉悶聲響,床上的人仍舊熟睡,沒有受到驚擾。


    戴有黑色皮質手套的手撥開透明白紗,他驀地怔住了。


    這位新來的「弟弟」正乖巧躺在床上,被子深黑,襯得露出來的肌膚更白。


    一襲白髮散落在身下,長而卷翹的睫毛垂落著,因為夢境輕輕地顫。


    傅流野麵無表情地看著床上的人,眸光如毒蛇吐信舔舐過這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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