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怎麽會覺得齊行之小時候的樣子,很親切呢?


    難不成自己以前見過他?


    可她沒有姓齊的朋友啊。


    她百思不得其解,正要開口問他,身邊的暮折卻突然把齊行之隔空拎下桌,解開了咒術。


    齊行之「嘭」地一下,成功上回了大號。


    他欣喜若狂的摸著自己的帥臉,感動的熱淚盈眶,恨不得當場給暮折磕一個。


    「謝謝爸爸!」


    暮折冷哼一聲:「知錯就好,下不為例。」


    扔下這句話,他稍稍前傾身子,擋住溫軟的視線,表情有些僵硬。


    「阿軟,該說正事了。」


    溫軟回過神,立刻把剛才的疑惑扔到腦後。


    對,現在得趕緊把雲綿的事解決。


    昨天晚上她就和暮折大概說了一下雲綿和梅君生的過去,兩人一致決定今天離開城主府。


    當然,回溯時空的部分是肯定要瞞住的。


    這件事關係到前任天道留下的盒子,沒準還能把他丟的半顆心找回來。


    必須保護好雲綿,這樣斷掉的線索才有可能再係起來。


    「那條魚妖其實是二十年前的城主獨女雲綿。」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梅君生當年滅了她滿門,她如今是回來報仇的。」


    齊行之傻了。


    怎麽突然就兩級反轉了?


    受害者變成了加害者?


    「等等。」他越想越不對勁,「雲綿不是人嗎?怎麽又變成了魚妖?」


    「她的妖氣並不純粹,或許,是死後魂魄恰好附著在鯉魚上,與它融為了一體。」


    他有些咂舌,「那城裏之前死的人,也是她殺的?」


    溫軟緩緩搖頭,「是沈思遠。」


    齊行之總覺得自己錯過了很多事,以至於跟不上她的節奏,有些雲裏霧裏的。


    「那他們是一夥的?」


    「他們二十年前就認識。」


    溫軟看了眼外麵完全亮起來的天色,將手中茶杯放下。


    「走吧,去沈府。剩下的事,讓她親自和你說。」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你哭什麽


    池水清澈,幾百條赤紅錦鯉在其中遊曳,很是怡然自得。


    有人灑下一把魚食,於是轉瞬之間,那些魚兒爭先恐後的遊來。


    它們密密匝匝擠在一處,翻出緋色的浪花。


    青衣女子又抓了一把魚食,抬手灑向更遠的地方。


    魚群又翻湧著遊了過去。


    她麵前的水麵便隻剩一條弱小的錦鯉,身上還帶著同類咬出來的傷。


    它呆呆傻傻的在水裏打著轉,不知道食物在哪裏,動作遲緩的可憐。


    雲綿看了它一會兒,俯身從水裏撈出它,輕聲教育道:


    「以後不許打架了。」


    綠光閃過,它身上的傷恢復如初,蹦躂著逃離了她的手,飛快遊向魚群。


    「綿綿。」


    氣質儒雅的男人從抄手遊廊走下,臂彎搭著秋香色的披風,含著笑向她走來。


    「天氣涼了。」沈思遠將披風抖開,披在她身上,指尖靈敏的將帶子係好。


    雲綿埋著頭,看著他指節上的老繭。


    這都是常年握劍磨出來的。


    她握住他的手,鼻尖酸澀,「思遠,這些年,辛苦你了。」


    清晨的陽光從樹葉縫隙中灑下,無數細小的塵埃在金色的光柱中飛舞。


    恍惚間,她又想起那年寶光寺漫山的銀杏。


    那時她還是城主府的小啞巴,隨著母親一起去上香,卻不慎與母親走失。


    她蹲在一顆銀杏樹下,無聲的哭泣。


    「你哭什麽。」


    睜開眼,一個容貌精緻的小和尚站在她麵前。


    他身上還背著剛從山上撿回來的柴火,極大一捆,幾乎將他壓彎了腰。


    這是沈思遠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從那以後,她最開心就是和母親去寶光寺上香,然後偷偷溜去找沈思遠。


    他年少時並不愛說話,甚至到了寡言的地步。


    恰好她又是個不能說話的,兩人常常相對無言,大眼瞪著小眼,然後「噗呲」一聲笑出來。


    再後來啊,她去告訴他自己將要成婚時,他默默了良久,終於開了口。


    「你哭什麽。」


    這是他們這輩子,說的最後一句話。


    可那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時光從不留情,歡愉總在彈指間消逝。


    然而上天終是憐憫她的,得以她的魂魄依附在一尾鯉魚身上,化形那日又那麽正正好的撞見了他。


    年少時種下的因在這刻破土而出,化為藤蔓將兩人緊緊纏繞在一處。


    她一醒來就認出了那個枯守在床邊的男人。


    那個沉默的,稚嫩的小和尚已經長出了長發,麵容成熟了許多,眼角甚至還多了一道細紋。


    那時的她也是這樣緊緊握住他的手,就好像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繩索。


    積攢多年的委屈在那一刻爆發。


    「小和尚,你過得好不好?我過得難受極了。」


    她渾渾噩噩的說著胡話,眼淚大滴大滴的從眼角滑落。


    每一滴,都砸在了沈思遠的心裏。


    「屠我滿門的兇手與我隻有一水之隔,每日尋歡作樂,活的瀟灑又肆意,我卻殺不了他們。」


    三分冷清的月色透過窗格照射進來,投在男人水光閃爍的眼上。<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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