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鬱判斷的思路很直白。


    有價值的人才有被需要的資格。


    如果剝奪了那個人的價值,那他必然一文不值。


    但魏應城孤立無援的時候,還有黎若柏對他伸出援手……


    黎若柏……


    又是黎若柏……


    為什麽總是這個人來破壞他的計劃。


    「我不明白的是……魏應城以後可以和他去美國,對你毫無威脅,你又為什麽執念於他?」魏仲愷問,「斬草除根?沒有必要。」


    魏鬱笑,「因為他是我哥啊,我擔心他在外麵受冷挨餓,我想把親人帶回家來,這不對嗎?」


    魏仲愷抬眼看著他那冷笑的模樣,淡淡說:「你倒是念起兄弟情深了……可惜魏應城之後必然會離開國內的,等他和黎若柏結婚的時候,你可不要感動哭了。」


    「他們結婚……」


    魏鬱從牙縫裏擠出來這四個字。


    光是幻想這個場景,魏鬱就已經麵容扭曲。


    魏仲愷說:「黎若柏是個好孩子,你哥和他在一起會幸福。」


    魏鬱冷笑。


    「幸福?和那個蠢貨在一起會幸福?」


    「你沒有感情,有人會懂什麽是愛。」


    魏仲愷用一種憐憫嘲弄的眼神看著他。


    「你和顧嫿在一起,不要再去招惹不該做的事情,黎家和魏家的交情不能斷在你這裏。」


    說來說去,魏仲愷還是一心想要用子輩的婚姻來延續利益。


    但他又堂而皇之地指責魏鬱沒有感情不懂愛。


    愛?


    又是這個滑稽的字。


    魏鬱喉嚨裏卡這個奇怪的字。


    為什麽所有人都要問他這個問題。


    什麽愛不愛的,有這麽重要嗎?


    魏鬱最擅長模仿別人的表情。


    他對著鏡子還原出高興的笑容,悲傷的哭泣,激動的尖叫……


    但愛是什麽表情?


    魏鬱忽然想到那輛從醫院開回家的車廂裏,玻璃折射的光斑在魏應城的臉上晃動。


    魏應城眼眸顫抖著說我相信你。


    那種表情魏鬱從沒見過……


    就好像在絕望和希望之中作出了最艱難的選擇。


    那時候魏應城明明就想起來了很多事情不是嗎?


    那他為什麽要相信我?


    魏鬱頭疼欲裂。


    魏仲愷已經悄然離開。


    空蕩病房裏隻有魏鬱一個人痛苦又偏執地追問自己什麽是愛。


    愛不就是多巴胺和腎上腺素引起的衝動。


    愛不就是生物繁衍的原始欲.望在躁動。


    所以魏應城和黎若柏牽手擁抱是愛嗎?


    他們也做過啊。


    接吻是愛嗎?


    他們也吻過啊。


    在那間隔壁就睡著父母的臥室裏。


    在那張飄蕩著魏應城身上香味的床上。


    魏鬱無數次把魏應城抱緊了親吻。


    但隻是單方麵的接觸。


    魏應城對魏鬱沒有回應。


    像個木頭……這是魏鬱給他的評價。


    但魏鬱不知道他和黎若柏的吻會是什麽樣的。


    如果說愛是生物繁衍的原始欲.望。


    要是黎若柏愛魏應城……


    那魏應城白皙的皮膚。


    細瘦脖頸後微微突出的骨頭形狀。


    還有柔軟嘴唇呼出幹淨薄荷味的呼吸都會被黎若柏占有。


    魏鬱那顆心仿若被吹到極限的氣球,在腦海浮現畫麵的這一刻爆開。


    他的憤怒和嫉妒猶如百米高的海嘯湧來,劈頭蓋臉地逼他忘記全身的疼痛作出反應。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把沒砸下去的花瓶繼續完成。


    魏鬱拔了手背上的針管,扯掉所有亂七八糟的線,翻身下床


    但他腳落地的瞬間就感受到鑽心的痛順著腿骨向上,冷汗立即流了滿背。


    魏鬱咬著牙繼續走,他的目標是拿到床邊桌子上的水果刀。


    如果黎若柏死了,那他隻能在地獄裏做夢和魏應城在一起。


    這樣想著,魏鬱的腳步都因為激動變快了許多。


    但他膝蓋以下像是有釘子卡在骨頭裏一樣,輕輕一動都會引起頭頂發麻的痛楚。


    魏鬱手指摸到刀的那一刻,整個人也失力地雙膝著地。


    他忍著,想要站起來。


    但艱難起身的同時,他透過窗戶看到一道身影正在向著醫院而來。


    他瞳孔縮小,不敢相信魏應城會到醫院來。


    是古珠雲告訴他的?


    還是他還是後悔沒下車看看我?


    魏鬱心裏的喜悅一點點放大。


    他極力整理自己身上的病號服,努力回到病床上等待魏應城的出現。


    他想著魏應城看到他這幅樣子一定會心疼。


    他這麽心軟,就算現在嘴上不說,心裏也會這麽想。


    但魏鬱等了許久,魏應城始終沒來。


    他盯著病房門外來來往往的人,心頭浮現一個想法——


    也許魏應城根本就不是來看他的呢……


    魏鬱目眥盡裂,想否認這個想法,但他發現自己都無法說服自己。


    他踉蹌打開病房的門,來到唯一的電梯處等待。


    電梯緩緩上行。


    魏鬱在賭。


    賭有沒有一個電梯會為他停在這層。


    他腿骨的痛一秒重過一秒,連額頭的青筋都在因為忍痛而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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