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不呆在房間裏打巔峰賽沖分,跑出來找柏淨?


    果然文人常說夜晚容易滋生心軟的情緒。


    打車費都花了,門鈴也按了,再想走是來不及了。


    陸一鳴就著鋁製門板折射出來的模糊影像,整理了自己的表情,壓低了眼角和眉梢,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加兇狠一些。


    來開門的是柏淨。


    他在聽紀雁疑惑嘀咕為什麽陸一鳴這個點跑來hc基地,便快步走了出去。


    柏淨應該是剛洗完澡,濕漉漉的黑髮掛著晶瑩的水珠,肩上還搭著一條幹毛巾,望過來的眼眸寫滿了無辜和迷惑。


    「鳴崽?你怎麽……」


    他的問句還沒說完,就被少年冷冷截斷。


    「柏淨,你是不是有病?」


    夜色朦朧,蟬鳴窸窣,少年冰冷的字句將月影砍得支離。


    可柏淨還是從那佯裝的氣勢下捕捉到了一絲哽咽。


    「怎麽了?」柏淨柔聲。


    像是堅硬的石塊把自己磨成銳利的模樣,衝撞著想要和對方兩敗俱傷,卻落入輕柔的風中。


    陸一鳴構想出的撕心裂肺的橋段因而啞了火。


    他顫了下眼睫,斂藏住眸底倏而流過的晶亮。


    遮掩月色的雲層散開,泛銀的粉末灑在陸一鳴漂亮的眼眸上,也讓柏淨看清了他眼尾的紅。


    這是怎麽了,被他氣哭了?


    柏淨還沒來得及思索自己又幹了什麽惹他生氣。


    陸一鳴上前一步開口:「為什麽不讓經理替你澄清?挨罵很有意思是吧?」


    原來是這件事。


    柏淨在心底偷偷鬆了口氣。


    剛剛那一瞬間裏,柏淨甚至想到了最壞的可能性,陸一鳴知道了自己的心意,覺得他是有「病」的了。


    「沒必要,反正那些人也會找別的理由罵我。」柏淨漫不經心道。


    「那也不能罵你是演員!」陸一鳴皺眉,語氣帶了點吼的腔調。


    發頂被一隻手輕輕揉了揉,柏淨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鳴崽。」柏淨開口,「我不在乎他們說什麽。」


    隻在乎你。


    當然這後半句話柏淨隻敢在心裏偷偷補充。


    「那我在乎行了吧?!」


    陸一鳴一把拍開柏淨的手,語氣越來越急,「我就是看不慣他們睜著眼睛說瞎話,明明自己遊戲菜的摳腳還要對你指指點點,看不慣他們張口就來,造謠你太子、演員、沒有電競精神,不行嗎?!」


    他情緒有點激動,說到這一長串話的末尾不禁帶著點喘。


    當事人卻溢出兩聲輕笑。


    愉悅的語調拖拽著上揚的尾音,飄來一句。


    「可是,你不是很討厭我嗎?」


    「——」


    陸一鳴在原地僵住。柏淨不知道什麽時候俯下身來,皎月把他稜角分明的輪廓鍍上一層朦朧的色調,嘴角漾起的淺笑讓陸一鳴一下子恍了神。


    他剛剛說了什麽?!


    都怪他看見柏淨這副置身事外的擺爛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肆意翻湧的情緒抑不住,原本編排好的劇本全都失靈,軀體被情緒裹挾,竟然把他心裏的想法都說漏嘴了。


    他靜心偽裝的神情裂開。


    又是一陣風吹過。


    微微涼意喚醒了陸一鳴的三分理智,他當即肅然,張口就是否認:「我當然很討——」


    理直氣壯的字句在對上柏淨的眼瞳時失了氣力。


    「晚了。」柏淨抬指點了點陸一鳴鼻尖,眼底是促狹的笑意。


    「我剛剛,聽見你的真心話了。」


    燈下二人的影子一長一短緊貼在一起。


    眼前兩人卻陷入了一笑一惱的無聲對峙。


    「你故意的。」


    半晌,陸一鳴垂下了腦袋,悶悶道。


    「嗯?」柏淨含笑。


    「你故意不澄清,其實猜到了,隻要我加入你們隊,這件事總有一天會鬧大,然後知道前因後果,我就會對你心軟,是吧?」


    陸一鳴垂眸,盯著路麵旋轉的光影輕聲。


    在沉默的時間裏他想了很多,想從前打遊戲時柏淨被秦霄誤會拿了他的紅buff都要辯解,想去年有人挖出柏淨的家庭背景,嘲他是少爺來體驗生活,根本不會一心要當職業選手時,他真身下場狠狠甩出和父母的聊天記錄打他們的臉。


    這種人,怎麽可能心甘情願背鍋挨罵?


    這是一出謀劃了小半年的苦肉計。


    而他就是柏淨要捕獲的獵物。


    「嗯。」柏淨應聲,「所以你會可憐我嗎?」


    ……


    陸一鳴不得不承認,柏淨是一個高超的獵手,哪怕到現在為止,他用的詞語都是「可憐」,而不是「原諒」。


    他抬頭,發現對方一直保持著先前俯身的動作。他輕掀眼皮便可以看到對方漆黑的眼眸裏,被浸染一星微弱卻明艷的光,好似倒映著今夜的星子。


    柏淨髮現了陸一鳴的注視,他緩慢眨了一下眼睛,從陸一鳴的角度,能清晰看見對方長而濃密的睫毛。


    再加上他嘴角輕揚的弧度。


    像是一隻大型犬在向你示好。


    太犯規了。


    心裏最堅硬的城池早已被攻破,隻剩下一個士兵在負隅頑抗。


    陸一鳴又將頭悶在連帽衫裏,咬字有些含糊不清道。


    「一點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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