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他腦子裏什麽想法也沒有了,時間變得緩慢,世界仿佛靜止了般。


    他再也聽不到什麽聲音了,再也看不到什麽東西了,他的眼裏隻有一個——宋卿餘的身影。


    心髒在這一刻仿佛漏跳了一拍,血氣翻湧滾上。


    沈聽肆再也顧不得那麽多,直直用自己的頭撞向車窗。


    他感受不到劇烈的疼痛,也感受不到溫熱的液體順著他的額頭滑落下來,他隻能看到宋卿餘。


    舟舟,舟舟——


    等我——


    別離開我——


    我在這裏——


    我來找你了——


    他一下又一下的,用盡全身的力氣撞向車窗。


    車窗尖銳的玻璃『噗呲』一聲,紮入他血肉模糊的傷口。


    沈聽肆徒手扒開破碎的玻璃,玻璃紮入他的手掌、手背,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鮮血的味道,但這些,沈聽肆好像都感受不到。


    快了,快了——


    他腦子裏隻有這麽一個念頭。


    他手一甩,甩出一手的玻璃渣子,等到車窗可以容納一個人的大小之際,他直接俯身,雙腳支撐著地麵,腹部擱在車窗上,腹部上猛然出現鮮紅的血液,將他白色的衣裳染的血紅,如片片凋零的玫瑰花。


    他雙手緊緊抓著宋卿餘的雙肩,把宋卿餘往自己的懷裏一帶,在過窗台的時候他僵了一瞬,沈聽肆把宋卿餘的頭緊緊按在自己的懷中。


    不能讓玻璃傷害了宋卿餘——


    在探出窗台的那一刻,沈聽肆的雙肩上盡然是沒有處理幹淨的玻璃渣子,那些玻璃如一把把尖銳的銀針一樣,紮在他的血肉之上。


    就在他把宋卿餘拉出車子的那一刻,紅色的法拉利失去了支撐點,『唰』——的一下跌入漆黑看不見邊際的山崖之中,驟然,迸發出了火焰,燃燒了起來。


    「舟舟,舟舟——」


    沈聽肆眼中滿是赤紅,他緊緊抱著宋卿餘,摩挲著他身上還有沒有其他的傷口,還好,還好,沒有其他的傷口,玻璃沒有傷害到他。


    「——」沈聽肆壓抑著聲音,渾身止不住的顫抖,他身上渾身是血,他好像記起了什麽,拿起掉落在一旁的外套,給宋卿餘披上,夏天的盤山公路還是很冷的,舟舟身體不好,他不能受冷的——


    「舟舟,醒醒……別離開我好不好……我真的承受不住——」


    淚水『嘀嗒』『嘀嗒』掉落在被血染紅了整張臉的宋卿餘的臉上。


    他似是從昏迷中短暫的清醒了過來,大腦的劇痛讓他想要尖叫起來,他費力睜開了眼,看見的卻是在壓抑著自己的哭聲,但還是從喉間發出令人心顫的嗚咽聲的沈聽肆。


    像極了一隻受傷的小獸。


    「我…還沒有…自由嗎……」


    他幾乎沒有進去的氣了,聲音很微小很微小,短短幾個字就仿佛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


    「我給你自由,我給你自由……」


    沈聽肆再也忍不住,身後玻璃渣子紮入血肉後帶來劇烈的疼痛,仿佛他一動,整個心髒都跟著抽搐。


    他很想抱住宋卿餘,但他不敢,他不敢。


    他很懦弱。


    「我……給你自由……」


    沈聽肆俯身在他耳邊,帶著顫抖的哭腔,連手都在止不住的顫抖。


    「隻要…隻要你好好活著…」


    「是,是嗎。」宋卿餘笑了起來,臉上盡然是解脫的神情,他用盡全身的力氣,伸出了一根小拇指,那是他們之間的約定。


    沈聽肆強忍著內心巨大的悲痛,他的手上盡然是玻璃渣子和擦傷流出的斑斑痕跡,手上血跡還未幹涸,沈聽肆生怕手背的細碎的玻璃紮到宋卿餘,艱難的、小心翼翼的伸出小拇指,在和宋卿餘小拇指觸碰的那一瞬間。


    他感覺冥冥中有什麽東西碎去了,隻徒留慘白的無力感。


    他好像,真的和宋卿餘徹底結束了。


    宋卿餘看到他們拉著勾的小拇指,身子一鬆,頭一歪,徹底昏死過去。


    沈聽肆緊緊把他抱在自己的胸前,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


    他很笨。


    還是學不會怎麽去愛一個人。


    他把他的舟舟弄丟了。


    再也找不回來了。


    他把那個在天台上,向他一步步走來,在陽光下熾熱的明媚少年。


    徹底弄丟了。


    -


    第83章


    沈聽肆發現了一件事情。


    他自從把宋卿餘抓了回來後, 他們相見的地點除了家裏之外,第二個——就是醫院。


    打了救護車,救護車緊急出動,將滿身是血的他和宋卿餘緊急送入了醫院。


    醫生要分開他和宋卿餘的時候, 發現即使是陷入半昏迷的沈聽肆用手肘, 沒有被玻璃渣子割傷的手肘緊緊護著宋卿餘, 力度大得驚人。


    他們找到沈聽肆hesonbqingyude時候, 宋卿餘緊緊被沈聽肆抱在懷裏。


    那是一種…用盡全力都要保護懷中人的姿勢。


    沈聽肆在意識墜入深淵之時, 他的指尖顫抖著摸著宋卿餘的脈搏, 直到確定宋卿餘的脈搏還在跳動,他才徹底的暈了過去。


    在醫生不得不用盡全力分開沈聽肆和宋卿餘的時候,興許是牽扯到傷口了,沈聽肆蹙著眉頭, 嘴唇微微抽搐著。


    劇烈的痛感如一把把尖銳的銀針, 硬生生刺入他的神經,伴隨著神經攀沿而上直衝大腦,他被硬生生的痛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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