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頡倒是很坦然,既然來了,就沒想過要走。


    「許老師,我能留下嗎?」


    「啊?……嗯」許溫淩心裏在想事,沒料到商頡自己主動請求留下來,於是點點頭。


    商頡勾唇,讓許溫淩先去洗漱,自己則去廚房把剛剛打碎的碟子清掃了,然後把洗了一半的碗洗完。


    「你睡我屋吧,我和召召木木一起睡。」


    許溫淩已經洗完了澡,略帶潮濕的頭髮溫順的貼在頭上,身上還有似有若無的水汽。


    「他倆的床那麽小,別擠著孩子了。」商頡接過許溫淩遞過來的浴袍,不帶一絲曖昧,似乎真的怕許溫淩會擠到兩個孩子,「我不占地方,你放心我不會擠到你的──」


    「……」


    許溫淩看起來溫柔好說話,可內裏卻是一個很堅韌的人,沒人能逼迫他做自己不喜歡的事。


    可許溫淩總是拒絕不了商頡,其實他潛意識裏還是相信商頡的。


    這個人,看起來霸道無理,陰晴不定,其實內心比誰都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說一不二,言出必行。


    許溫淩沒再多說,算是默許了。


    家裏比較小,另一間客房沒收拾,還放著雜物,總不能讓人家擠在逼仄的沙發上,隻能讓商頡先住在他的臥室裏。


    商頡拿了毛巾去洗漱,許溫淩聽著嘩啦嘩啦的水聲,心跳不自覺加快。


    他去櫃子裏多拿了一床被子,鋪在了床的一側。


    許溫淩怕自己麵對商頡會不自在,先上床將一側的床頭燈關了,隻留了商頡的一側。


    商頡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床的一側鼓起一個小包,不自覺露出微笑,他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上了床。


    他盯著許溫淩的後腦勺半天,才依依不捨不棄關了床頭燈。


    房間裏陷入了黑暗,窗外的月光隱隱約約打在窗簾上,商頡隻能依稀看見旁邊的一個小鼓包。


    那是他心心念念,捧在心尖兒上愛過的人。


    他以為再也沒機會遇到了,可是對方又出現在了他的生命裏。


    商頡知道他還沒睡,聽他有些不太平穩的呼吸聲,就知道許溫淩也睡不著。


    他將胳膊枕在頭下,發出低沉磁性的嗓音:


    「許老師,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


    良久沒有得到回應,商頡以為許溫淩睡著了,其實他也就是心血來潮問問,並非要得出個所以然。


    就在他也準備睡的時候,被子裏發出悶悶的嗓音。


    「一年前。」


    商頡麵色一僵,已回來一年了嗎?


    所以這一年,他們竟就在同一個城市。


    大到繁華商業街,小到逼仄擁擠胡同小巷,這個城市的每個角落商頡都無比熟悉。


    可他們卻一次也沒見過。


    如果沒有幼兒園門口的一瞥,他們是不是這輩子都要錯過了……


    *


    許溫淩將自己蒙在被窩裏,聽著旁邊人的呼吸。


    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


    他忽然有些懷疑自己當年的選擇。


    事到如今,他對不起很多人,可是他最對不起的人,是商頡。


    明明人家什麽都沒做錯。


    可卻因為他的怯懦和自私承擔了那段感情的所有後果。


    當時他走之後,先回了趟南方老家,看望過父母,又向他們說明緣由,說自己沒法和女孩子結婚,也算是間接出了櫃。


    他知道商頡絕對不會善罷甘休,所以他買了火車票又轉了大巴,去了一座江南小城。


    那座小城雖然不大,但勝在安逸,氣候環境都適合休養散心,許溫淩就在那兒生下了召召木木。


    他的秘密和痛不欲生,也全都被藏在了那座小城裏。


    他瘋狂的厭惡著自己,又瘋狂的想念著商頡。


    那一段時間,他才意識到,原來商頡在他心目中有多重要。


    當被推進病房的那一刻,許溫淩都在耿耿於懷,直到唯一知曉的醫生將孩子抱到他麵前的時候,他才有了些許安慰。


    這兩個小生命,或許是他和商頡在這個世間唯一的聯繫了。


    許溫淩傾注了所有的愛給召召木木,就像商頡當初送他的星球禮物一樣。


    僅此一份,獨一無二。


    後來許溫淩在機緣巧合之下和當時也在南方生產休養的淩艷相識,對方問他願不願意去她在r市的舞蹈培訓班當老師,時間和工資都可以按許溫淩希望的來。


    當時他找了很多份工作都沒有結果,不是時間太長沒時間帶孩子,就是見他帶孩子直接拒絕他。


    所以淩艷的這個橄欖枝對他而言是最好的去處。


    許溫淩很感激,也覺得召召木木要上學的話r市應該更好一些,可想起商頡也在r市就有些猶豫。


    他思考了很久,淩艷也問了他好多回,他才下定決心選擇回r市,畢竟那裏他生活了好多年,也比較熟悉。


    商頡,應該把他忘了吧,r市那麽大,總有一條街他們碰不到。


    所以許溫淩跟著淩艷回了r市,又在靠近輔導班和一所幼兒園的小區租了套房子,帶孩子住了下來。


    平平淡淡過了一年,沒想到還是碰上了。


    *


    「為什麽要回來?」


    商頡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為了工作和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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