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窈失笑,「那倒不會。」


    薄青城有?點意外了,「為什麽?」她竟然肯信任他?


    許青窈看著門口漏下的一束天光,「其實我早知道,你們兩?個聚在一起,共事?的原因遠遠大於我,你要?借他的力,他不知道什麽地方也要?依仗你,像你們這樣的人?,為了一個女人?自?相殘殺,這是沒可能的事?,我還沒自?負到認為男人?肯為了我放棄自?己的大業。」


    他聽完,似乎疲倦不堪,慵懶地靠在桌邊,打量她良久,「你這樣活得不累嗎?」


    說完饒有?深意地笑,像是在勸慰自?己,「人?生在世,難得糊塗,糊塗人?才是有?福的人?。」


    「我要?是糊塗,不知道死了幾回了,」許青窈笑得悲涼,眼睛卻依舊明亮,「人?不是因為糊塗而有?福,而是有?福才能糊塗。」


    薄青城長嘆一口氣,語氣無奈,又?好像有?點甘之如飴的意思,「你永遠知道怎麽贏我。」


    「我本來沒想贏你,是你勝負心太重。」


    薄青城表情微妙地嘖了一聲,「還說沒想贏?」這不是又?贏了一局……


    見她姿態冷硬,大有?送客之意。


    知道她忙了一夜沒睡,薄青城也不再討嫌,起身朝門外走去,「昨天晚上謝謝你照顧我。」


    「舉手之勞,無足掛齒,」


    許青窈將手搭在薄今墨額上,頭也不抬,「請你離開,現在我要?照顧他了。」


    薄青城拂袖而去,走出幾步又?踅回來,站在門口,猶豫良久,終於下定?決心道:「族裏給你請了個牌坊。」


    他下意識地捕捉她的表情。


    然而,許青窈先是一愣,隨即緩緩抬起頭來,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兩?個人?都僵住了。


    清風過廊,陽光半傾,竹篾簾子光影錯落,誰都沒料到下了一夜的雨,這時天會放晴,像是老天爺同他們開了個玩笑。


    第100章


    薄青城走後, 許青窈靜坐了大半晌。


    她又?開始耳鳴了。


    牌坊?這東西她是聽過的,從前□□曾下詔令, 「凡民間寡婦, 三十以前,夫亡守誌,五十以後, 不?改節者,旌表門閭,除免本家差役」, 後麵因為大戶之家攀比,加上牌坊數量納入地方政績, 許多?人動?起了歪腦筋,被逼守寡的人數增多?, 甚至連「未嫁之女為夫守貞」, 「遭寇守節致死?」或者「因調戲羞忿自?盡」, 都要上報至朝廷, 成為地方獲得旌表的途徑。


    貞節牌坊, 城外就有許多?座, 林立高聳,形成一個牌坊群,除了那些華麗的鬥拱和浮雕, 上麵還往往刻著「冰寒玉潔」、「竹香蘭馨」之類的贊語, 隻是那煌煌碑文背後,卻深埋著一個又?一個可怕的故事, 有時是斷手斷腳的年?輕烈女, 有時是孤苦終生的耄耋老婦,甚至還有因為喪夫而?被迫殉節的童養媳和望門寡……絞者、刃者、鴆者、溺者、觸柱者、絕粒者不?計其數。


    許青窈不?寒而?栗。


    這東西上麵現在要加一個她, 怎麽想怎麽可怕,而?且離譜。


    她雖然瞧不?上這牌坊,但自?己也知道,她的名聲一直都不?怎麽好,那些得了貞烈之名的節婦,雖然不?一定是自?願,但要跟她並列,恐怕也會感到辱沒?吧。


    聽薄青城的話,好像是族裏的意思,可是族裏真?要想請牌坊謀譽,也該以二房媳婦沈韻秋為先,為什麽是她?要知道,曾經為了這個牌坊,她兩次被殉節,都僥倖叫她死?裏逃生,如今她活得好好的,再叫她得個美名,從此高枕無憂,那幫老傢夥會甘心?


    ——除非是薄青城的意思。


    可是薄青城這個人,要說汲汲營營爭權奪利,那是真?的,但要說他會沽名釣譽,尤其是在乎這麽個貞節牌坊,那是說不?通的。


    那他為什麽要替自?己爭這個牌坊呢?


    為了羞辱她,還是為了羞辱這個可恨的旌表烈女和貞婦的習禮,替自?己慘死?的母親報仇?


    如果是這樣?,那他應該早就替她請牌坊了,不?會拖到現在。


    不?如換種思路——牌坊有什麽用呢?地方政績,為族謀譽,減免稅役……可這些都是為旁人,為門閭,薄青城會為了薄氏宗族做這些事?


    他的母親是被那些人沉塘,他自?己幼年?遭受虐待,後來少年?時期又?被逐出?族譜,縱使現在他發?達了,衣錦還鄉,又?被請上族譜,擺脫了外室子的身份。


    可是,痛苦一旦形成,就成了永遠洗不?掉的烙印,依她對他的了解,不?滅他們的九族都算輕的……


    還有呢,對於?她個人來說,牌坊會有什麽好處?


    好像是說,節婦一旦得到朝廷的牌坊嘉獎,之後再犯了什麽罪,需要取消牌坊的時候,必須層層上報,地方不?得輕易處置,對於?她們這種鄉野小民來說,無異於?短時間的獲得一個免死?金牌。


    可是,她這個人一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犯得著用這個東西嗎?


    難不?成將?要發?生什麽牽涉朝堂的大事?


    許青窈百思不?得其解,看向床上長睫緊扣唇色蒼白的少年?,那如鶴一般修長的脖頸上懸著細繩,極細一股,幾近透明?,不?仔細幾乎看不?見,而?且圈索極小,勒得很緊,許青窈沿著細線,自?薄今墨懷裏抽出?一塊螭龍紋墨玉,這玉,仿佛是漕幫的號令信物,從前他都揣在懷裏,用的時候懸在腰間,現在怎麽戴到了脖子上——<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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