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就不?通了,」薄今墨翻身上了馬車,「人的齒歲無論?怎樣?長,舌頭都是年輕的。」


    看他?一本正經老成持重的樣?子,許青窈不?禁笑了,「你簡直像個小老頭兒。」


    「那才好。」


    他?側著臉,脖頸修長如鶴,僵硬地朝向窗外,語氣帶著幾分莫名的幽怨。


    等了良久,沒有聽?見她開動的聲音。


    「你不?吃是嗎?」


    少年轉過頭來,眼尾飛上幾點緋色,長睫濡然有濕意,也因為那睫翼過於纖密,沾了水氣,東倒西歪栽了一大片,有些沾在眼下?,硬戳戳地,簡直像是要刺破那薄玉般的臉皮。


    許青窈搖頭。


    少年劈手撈了大包小包,半直起身,打算將東西扔出?窗外。


    許青窈把人攔住,「哎,你幹嘛糟蹋糧食?」


    薄今墨回過頭,居高臨下?睨她,「誰說我要糟蹋糧食了?」


    「我是打算將這些東西分給?路邊的乞兒。」


    「哦,」許青窈拉長聲調,故作瞭然,「原來如此。」


    少年果?真朝牆根兒下?揮手,招來一群乞兒。


    然後就見他?艱難探出?大半身子,一份一份,親手將吃食遞到衣衫襤褸的乞兒手上,得了好一陣叩謝。


    連前?麵趕車的老僕都捏著鼻子讚嘆,向來潔癖的哥兒,竟然半點都不?嫌髒臭。


    許青窈見他?如此,在一旁微微發愣。


    眼前?一晃。


    「最後一份,」冒著涼氣的紫蘇飲子一直遞到她鼻尖。少年看向窗外,側顏線條鋒利清冷,聲音是帶著幹澀的傲慢,「這個叫乞兒喝了,怕是脾胃受不?住。」


    許青窈聽?了,心裏隻覺得十?分好笑。


    伸手接過,慨然一笑,「我的脾胃好得很,就叫我代勞吧。」


    馬車朝城外駛去,他?說要帶她去看銀窖和爐房(澆鑄銀錠的店鋪),這兩樣?東西是錢莊的命根所?在,她又想了解內幕,又覺得無功受祿心中有愧,神情便複雜起來,左手不?停地揪著右手,嘴裏卻一句拒絕的話都說不?出?來。


    少年饒有興味地盯了她良久。


    一隻對票子和銀子感興趣,然而又有點底線的貓,叫他?該怎麽辦才好。


    見她隻顧對著窗外一去二三裏的原野發呆,他?便仰頭靠在車廂板壁上,時不?時長嘆一聲。


    他?這樣?嘆氣,引得她的心七上八下?,好像偷了人家的水桶,又要打水,又怕見官。


    兩人各懷心思,一路無言。


    終於到達目的地,下?車的時候,他?跳下?來扶她,她轉身就移到另一側,提起裙邊,穩穩地落在地上。


    少年恨恨地跺了下?腳。


    許青窈快步離開,隻裝作沒看見。


    少年有片刻失神,停在原地,對著前?方那略顯倉促的背影,自言自語道:「許青窈,你知不?知道,我很有耐心。」


    -


    與此同時,淮安兩大商號掌櫃前?往銀爐的消息傳到薄家商事會館,籠子裏的男人盤坐在側,姿態清雅,輕撫懷裏的長毛貓,微微一笑,「我沒看錯,貓果?然是天生捕魚的好手。」


    「薑尚直鉤釣渭水之魚,不?用香餌之食,離水麵三尺,自言曰:負命者上鉤來!」


    ——從今以後,他?要將這隻貓命名為「薑太公」了。


    第79章


    既然要合作?開?設錢莊, 銀錢流水,人事變動, 樁樁件件, 又?多又?雜,兩個人免不了常湊在?一處。


    要說清白,那自然是比小蔥拌豆腐還清白, 隻是商會裏人多眼雜,還是有人免不了說閑話。


    所幸,錢莊已經頗具規模, 分號開?到南北各大埠頭,包括京師、漢口、佛山等地, 最北甚至能到蒙古部落草原。


    這?中間,還發生了幾段插曲。


    就在?他們從城外回來的第二天, 就發生了衝擊錢莊, 哄搶銀窖, 砸毀錢爐的事兒。


    後來才知道, 原來是朝廷改製, 外加大運河長久不通, 漕幫失業者眾,流民聚義給?鬧起來的,不知道是得了誰的攛掇, 就覺得是錢莊把錢給?吸走了——衙門自然是不敢硬碰, 你個末流的商賈還有何畏懼?


    市麵不太?平,商人首當其衝受影響, 生意一下就難做起來。


    許青窈力排眾議, 開?了好幾次粥棚,賑災放糧, 算是解了一時燃眉之急。


    但終究不是長久之策。


    趁著?薄今墨過來,兩人就商量辦法。


    俗話說「三個醜裨將,頂個諸葛亮」,何況兩個「諸葛亮」湊在?一起呢?


    ——倒真?給?他們找到了眉目。


    「漕糧河運改海運,大勢所趨,」許青窈拿出一本冊子?,「瞧瞧,我大致估算了下,每一百石漕糧運送到京師的成本是四百石,這?難道不是本末倒置,暴殄天物?」


    薄今墨聽了,「這?麽說,你也同意海運。」


    「為什麽不同意?我大伯先前就是漕丁,我自小在?大伯家長大,知道漕丁的苦痛,常年在?河上漂,官匪篙舵層層盤剝,一來連家人都養不活,走一趟漕,回來人瘦得皮包骨,還常常掛彩,那可真?是敲骨吸髓,還是自我嫁進薄家,大伯一家才不受這?份罪了的……」


    「原來你是因?為這?個才嫁進薄家?」少年微微眯著?眼,神色複雜。<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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