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麽?」她?來不及擦嘴邊的湯水,指著那點漁火問?道。


    他眯著眼睛看了會兒,說:「是條貨船。」


    起身,擺手?將船招來,原來是賣糖果糕點之物?的,怪不得會有甜味彌散。


    那是一種尖角的糖,也有龍眼狀,總共有紅白黃三色,他各買了幾?種,想?著夜太?涼,怕她?受寒,又買了幾?點炙糕。


    等他付過錢轉身,她?已然不在?,餛飩攤上空空如也,那隻?粗陶碗還?冒著熱氣,他心下繃緊,耳畔轟地?一聲,悵然若失,仿佛整個小鎮都被這條河載去。


    「你要嗎?」


    左臂前欹出一枝杏花。


    他轉身低頭,就對上她?的臉——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那張冰雪樣的麵容上竟然有點點笑意。


    等她?重新坐在?原位上提起筷子,他還?覺得不可置信。


    「許青窈。」叫了聲她?的名字。


    「嗯?」


    她?端起碗,預備把湯底喝光。


    他忽然緘口,隻?因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說什麽好?,隻?好?擎起那支杏花,「這花不錯。」


    「哦。」她?含糊地?應了一聲,伸出手?去,將掛在?身後的小酒葫蘆藏好?。


    離開前,帶她?去了一家?規模不大的醫館。


    又拿了幾?副安胎藥,對此?,他給?出的解釋是,他手?頭還?有要事未辦,眼下還?不能回淮安,要她?路上跟著他風餐露宿。


    許青窈麵上不置一詞,心裏卻想?:恐怕疑心她?才是真。


    這個人在?意的果然還?是孩子啊。


    趁他跟藥店夥計說話的當兒,毫不猶豫地?碾碎指尖上的棕色小藥丸,扔進酒葫蘆裏。


    -


    上了馬車,他故意靠在?離她?很近的地?方,假寐。


    揭開流蘇簾帷,讓這異鄉裏暮春的晚風湧入。


    身邊人因為馬車跌宕,頭頸不斷起伏,雨點樣落在?她?肩上——這個奸人!


    微腥的河風讓她?漸次清醒。


    昨夜的種種還?在?她?腦中沉浮。


    就那麽巧,她?就會被薄貴找到?


    那樣的輕浮子弟,竟然會曉得非禮勿動?——雖然嘴上極盡狎昵,卻在?薄青城到來之前,並未做出任何逾矩之事。


    更有一點,明明事先知道她?懷有身孕,還?勸她?喝酒,難道不是為了測出腹中的孩子是否存在??如果存在?,恐怕是要順便考驗她?對於這個孩子的態度。


    ——還?真是叫她?防不勝防。


    也幸虧她?早有覺察。


    他要當英雄,她?便為他鼓掌,他要當財主,她?則讚許他俠義心腸。


    他想?要更上一步,她?正好?起身,邁下一層台階。


    她?需要這層台階。


    此?人疑心太?重,乍然的親近一定會招致他的懷疑,他創造時機,她?正好?轉化為契機。


    不是沒給?過他機會,如果她?能離開,一切都不會發生。這一次,是他自己找死。


    至於那隻?藥船上的小鬟,她?怎麽會信她?,一個騙過自己一次的人,還?有第二次的信任可以?託付嗎?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那小鬟渾身簇新,顯然是收了不少?好?處,是以?看到她?的第一眼,她?就知道,那會是一枚有力的棋子。


    他想?要逆水行舟,她?便助他劃槳。


    那個手?書上的東西,恐怕是他想?要探出薄今墨的消息,是以?她?並不往信上約定的小舟去,而是選擇上岸。


    如果說這些種種還?不足以?推出他的故意,那麽壁畫後的那聲喟嘆,足以?讓她?分辨出他的氣息。


    尋歡的陌生人會因為她?的一個趔趄而有所波動嗎?


    如此?說來,她?也要感謝這座白馬庵,否則還?不知怎樣圓過這段關係突兀的轉圜。


    想?到此?處,不動聲色摸向身後的酒壺。


    「我想?喝酒。」


    他睜開眼,揉太?陽穴。「如今你身子不便,不能飲酒。」


    她?的臉色便有些失望。


    他心裏嘆了口氣,作勢起身,「罷了,我去叫人買來,你聞聞酒味兒,姑且解饞,行嗎?」


    「不必。」扯住他袖角。


    從身後變出一壺小酒。


    他笑著睞她?,口氣像教訓頑童,「必定是方才趁我不備,偷買的。」


    她?已然拔了酒塞子。


    當即就要往口中送,被他奪來,「不許喝。」


    她?恨恨盯著他,似乎在?磨牙,他眼珠狡黠地?轉了轉,盯著她?豐潤的唇,忽然笑起來,「我有個好?主意。」


    這酒辛辣,滾入喉腸後,口腔裏甚至還?殘留苦味。或許是想?到接下來要做的事,酒量不錯的他竟然有些醺醺欲醉起來。


    仿佛察覺到他要做什麽,她?見狀閃躲,反被他捉住,「是你要喝。」


    五髒六腑都像被火炙烤,然而都比不上耳尖和臉上的熱度。


    她?則倚在?角落裏,麵色潮紅,艱難地?喘息。


    「味道怎麽樣?」俯下身去,笑眯眯地?看她?,眉眼間有種饕餮過後的晶亮。


    嫌棄地?擦了把嘴,意思不言而喻。


    他不以?為恥,反而露出頑劣又得意的笑。


    山居別業的燈火透亮,像渴盼歸人的眼睛。<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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