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時住在鄰家?的玉娘,他已經快忘了她長?什麽樣,毫無疑問,他感激她,這大約就是外人所說的青梅竹馬,但是他愛她嗎,他不知?道,他不懂得愛是什麽,他受過很多罪,但也有很多人幫助過他,有男有女,他把他們看作?恩人,更類似交易,內容是債權債務,同愛沒有什麽關係。


    假如她還活著,他願意把自己的所有財富贈與她,因為他記得她在他挨餓的時候給過他兩個饅頭,而那兩個饅頭,本來是要餵狗的——


    可?是要說愛,那隻是一種妄想?,他甚至感到很不舒服,因為那裏麵夾雜著一種「挾恩以報」的意思,讓他覺得自己欠了債,一輩子都還不清的債,幸好她死了,他才能感激她,長?長?久久地?感激她。


    他會一直懷念她,就像懷念自己的痛苦,換句話說,他之所以願意懷念她,是因為他的痛苦需要一塊墓碑。


    就算這塊墓碑不完美,他也會努力讓「它」完美。


    打住,不能再?想?下去?——


    強行勒停自己的反省,因為他深知?,對於?一個成就大事的人來說,過度自省是相?當有害的習慣。


    收割別人的鐮刀,絕不能在自己的頭頂上比劃。


    「權力」,他撚動佛珠,不斷咂摸著這兩個字。


    不要以為權力是男人的特權,在他幼年的時刻,不也受到那個嫡母那麽多的虐待嗎?


    誰擁有了權力,誰才是主人。


    他清晰地?知?道,眼前這個女人對自己如此具有誘惑力的根本原因,是她曾經打敗過自己,她削弱了自己的權力欲,這讓他感到恐懼,就像被她奪去?了生存的根基。


    於?是,他不由得想?用另一種方式來駕馭她,最原始的那種方式——這一點,是老天爺默許的,上古時代就存在了,女人不就是要生孩子的嗎——於?是他也就真那麽做了。


    記憶如潮水席捲——何況,那張臉,確實相?當誘人,唯因其聖潔端莊,更吸引人前去?褻瀆。


    紅布蒙住自己的眼睛,他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慄。


    嘴角輕輕翹起,夜色悠長?,他要提前犒勞自己的感官。


    至於?戰利品的享用,想?必不會太?遠。


    第40章


    好不容易明媚起?來的天氣, 淅淅瀝瀝又下起?了雨。


    春水漲滿溪道,船家耽擱下來, 許青窈也隻?好上岸, 找客棧暫住。


    閑了幾天,不知道剪出多少個?「掃晴娘」。


    從前,凡遇連陰不止, 閨中兒女都剪紙為人,懸在門框左首,讓「掃晴娘」向老天爺乞討艷陽天, 她是從來不信的,如?今, 卻也每逢遇事不決,便將疑惑拋給上天, 真不知是墮落了, 還是長進了。


    睡了一夜起?來, 隻?聽見樓下賣花聲聲。


    天總算晴了。


    是「掃晴娘」的作用嗎?


    她正要推開門來看——


    卻不見紅色剪紙小人, 隻?有門環上掛著串雨露淋漓的白蘭花, 像是一句吳儂軟語鶯鶯嚦嚦的晨安問候。


    把小二叫來, 問:「這是貴店相送的嗎?」


    眉眼細膩的小僮乖巧答:「恐是別家客官仰慕道家豐神,特意?贈與女冠。」


    本朝皇帝沉迷神仙方術,因?此道門頗受景仰, 這並不奇怪, 又轉頭看看別處門楹,竟然也有此物?, 許青窈壓下心中疑慮, 一徑下樓去。


    這幾日在船上,吃得簡陋,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閑情,自然要犒慰喉舌。


    「這個?是什麽?」指著旁桌新上的一碟說道。


    「女冠好眼力,這是本地?有名的,喚作黴莧菜梗。」


    看著那黴綠色,隻?覺得新奇,遂道:「就要這個?。」


    隨後,又點了灌湯小籠包、木蓮豆腐、茴香豆和黃公糕,最後要了壺大?佛龍井。


    都是些精巧的小食,很能勾起?人的胃口,正箸下如?雨,忽然門口進來個?乞丐,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異味叢叢,很快被店裏的夥計趕出去。


    許青窈停了箸,隻?覺得此人眼熟。


    當?即結過帳,隨後便邁出店門,一路尾隨。


    一直跟到一座城隍廟裏,躲在柱後看,那人竟然是薄貴。


    薄貴,薄氏宗族裏排行老三,薄家已逝老族長的侄子,曾經試圖冒犯於她,後來又被她設局利用,反將一軍,老族長氣血攻心溘然而逝,這個?薄貴也因?此被逐出族譜,流落為丐。


    不想,此人竟然跑到了紹興地?界,今昔相對,實在——


    大?快人心。


    想起?此人昔日常上門騷擾,借勢威逼,勒索賭資,她就頗感不忿。


    再看此時,這跋扈紈絝正坐在地?上,捧一個?沾泥的窩頭狼吞虎咽,對一個?享慣清福的人來說,這樣的日子恐怕比死難受得多。


    不想,繞道紹興一趟,竟然還有此收穫,這倒是意?外之喜了。


    她心下略定,滿意?離去。


    出來的路上,在一處橋邊,正趕上當?地?市集,綃紗彩布,竹木家珍,野味山禽,甚至還有五彩斑駁的糖人兒……細細碎碎地?鋪滿了石子路,她邊走邊看,被那些新奇的玩意?兒勾住了腳步。


    不知此時,自己的落腳之處,方才?還溫熱的桌凳,已經被人占了。


    那櫸木小座上,坐著個?肩寬腰窄的男子,墨綠色錦衣直裰的下擺垂在青石板地?麵上,墨發用烏木簪束得清爽,越發顯得脖頸頎長,隻?是眉峰和鼻骨的走勢卻過度鋒利,隱約透出幾分陰戾之色。<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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