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祈站在房門外目送大夫離開。


    大夫剛才說的話在他的耳邊還未散去。大夫說,詹老爺子這次的病來得急來得重,對他本來就是弱的身體來說幾乎就是致命的打擊。之前給他針灸、用藥,脈象也不見得有所好轉,直到杜小萌來了,他的脈象奇跡般的由弱轉強,人也清醒過來。由此可見,杜小萌對老人家的病情有很大的幫助,如果可以的話,就讓她多點陪在老人家的身邊。有了令老人家舒心的她在旁照顧,隻會有好處,不會有壞處。


    為了讓老爹早日康複,還是聽從大夫的話吧!


    詹祈定下了主意,準備轉身進屋去找杜小萌,剛轉過身,卻見到她正從屋裏走著出來。


    杜小萌看了他一眼,別過目光說:“我明天再來探望詹老爺。”說罷,舉步自他的身邊擦肩而過往前走去。


    “等一等!”杜小萌快要走出念慈園的園門時,詹祈喊住了她。


    杜小萌停住腳步,轉過頭來以探視的目光看著詹祈。詹祈走到她麵前,神色不自在地避開她的目光,看向另一個方向說:“杜……姑娘,這些天可以勞煩你陪我爹,直到他的病好轉嗎?”


    杜小萌本來就覺得詹老爺子的病與自己有關,心裏愧疚著,聽詹祈這樣問,她沒有多作考慮就說:“沒問題,我明天一早就去畫坊裏告幾天假來照顧詹老爺。”


    詹祈又說:“那我讓人給你安排住處。”


    杜小萌連連擺手說:“不用,我每天過來陪過詹老爺後可以回家去,將軍無須為我安排住的地方。”她看了詹祈一眼,又補充一句:“吃的方麵我也會自行解決。”


    說出這樣分明的話來,看來她的心裏還在介意他之前說過的話。事情都過去多久了?還要念念嘮嘮的,有她這樣小氣的嗎?詹祈皺了皺眉,心裏有些不悅,說話的語氣也不那麽的和善:“將軍府有的是地方,不在乎多住進來那麽一兩個人的。”


    杜小萌臉上的表情僵了一僵。她對詹祈說出那些話,是因為她認為自己如今在京城裏有住的地方,而她的住處離將軍府又不是遠到要幾天來回的,她就沒必要在將軍府裏又吃又住的,隻要過來花些時間照料臥病在床的詹老爺子就行。


    可現在聽詹祈說話的語氣,她從裏麵聽到了不屑的意味。她的腦裏馬上回想起了詹祈之前說過的那句話:你現在吃我的用我的……


    就算她搬離了將軍府,在他的心裏,還是不屑一顧地把她看成是吃白食的閑人吧?想到了這一點,杜小萌的心裏很不是滋味。她撐起笑容,以戲謔的語調說:“將軍你不在乎,我在乎呢!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軟,我可不想再被別人當成混吃混喝的。”她故意往自己的臉上拍了一拍,“雖然臉皮不值幾個錢,但這臉我還得要呢!”


    詹祈的心一抽一抽的,果然,她還是在介意,還要揪這那件事一再故意的對他冷嘲熱諷。


    心裏的火不由得“蹭蹭”地直線往上竄。他壓著怒氣,沉下了臉色,冷聲說:“放心,沒人會當你是混吃混喝的。現在是我請你回來照顧我爹,我會付你工錢,畫坊那邊給你多少錢,我會三倍付給你!”


    聞言,杜小萌的臉色馬上變黑。她抬眼盯著詹祈的臉,嘴角扯起一絲譏諷的笑,一字一頓地問:“將軍你現在可算是用錢來砸我了?”


    她的態度讓詹祈看著很不爽,他將雙臂抱到胸前,回以一記冷眼,惡劣的態度反問:“是又怎樣?”


    杜小萌仰起臉來鄙視地掃了他一眼,一笑,提高音量說:“將軍,我答應你照顧詹老爺,不是為你的錢,而是我念記著詹老爺待我的好。你的錢,我不稀罕!你留著去砸其他人吧!”


    說完,她正氣凜然地轉身就走,昂首挺胸的大步向前跨出了念慈園,不曾回過半下頭的離開將軍府。


    詹祈楞在原地,看著杜小萌就這樣走出了他的視線範圍。望著她消失的方向,過了好一會詹祈才下意識地去追,但追了兩步,他又停下了腳步。


    他以前不了解杜小萌,現在也一樣的不了解。不過,經過剛才的鬧騰,他總算是弄清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當杜小萌不願意對你裝狗腿的時候,你不能衝她凶,更別想要用強硬的態度讓她屈服,你越強硬,她越要跟你對著幹。


    這樣看來,杜小萌就是一個服軟不受硬的主。終於是對她有點了解,詹祈的心情頓時好了不少,又想到明天她還會來將軍府,臉上露出了自己都沒有覺察的笑容,連帶著剛才憋在心間的火氣也都象被清風吹過似的,消散得無影無蹤。


    不過,這種好心情隻是維持了片刻就沒有了,因為,他想到宇天政了。


    詹祈的眉毛不禁皺了起來,他沒有征求過兄弟的意見,就讓兄弟的心上人來將軍府照料自己的爹,宇天政知道這事後會有什麽想法?應該,問題不會很大吧?宇天政知道他爹向來待杜小萌比自己的親生女兒還要好,他也在宇天政的麵前說過是把杜小萌當成家人來看待的,如今家裏人有事,杜小萌回來照料幾天也是無可厚非的。


    想到這裏,詹祈的心又釋然了。


    說到做到,第二天杜小萌真的跑到畫坊裏去請假,然後去將軍府裏照料起詹老爺子來。不過,說是照料,因為詹老爺子身體還很虛弱,隻能臥在床上養著,杜小萌要做的事情其實也就是坐在床邊陪他說說話,煎藥、喂藥或者更麻煩餓事情,自有其他的下人代勞。


    杜小萌陪詹老爺子陪到下午,在詹祈回來前就找了個借口離開。


    待她離開後,病得沒有了精神的詹老爺子命人將楊管家找來,再遣退屋裏所有的下人。等到屋裏隻剩下楊管家的時候,本是連起身都費力的詹老爺子一下從床上坐起身來,精神不錯地問楊管家:“老楊,小萌她還沒有搬回來嗎?”


    詹老爺子說話時的聲音聽起來中氣十足,一點都不象個重病之人。


    楊管家立在床邊回答說:“沒有。昨天剛才杜姑娘和將軍發生了一點小爭執,杜小萌是生著氣離開將軍府的。”


    楊管家一五一十地對詹老爺子說出他昨天偷聽到的爭吵內容,詹老爺子邊聽邊搖頭或點頭。聽完所有的內容後,詹老爺子摸了摸胡子,眯起眼睛說:“老楊,你再去請老白今晚過來一趟。”


    楊管家保持著原有的站姿,臉帶淺笑平靜地說:“知道了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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