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吧,你都看到了什麽。」


    我讓自己平靜下來,將我看到的一一告訴周一。


    「他們供奉的東西特別奇怪。」


    我正想著,要怎麽告訴周一我所看到的。


    周一卻已經拿出了一張紙。


    「是不是這個樣子?」


    紙上清晰的畫著,我剛才所看到的東西。


    「你怎麽知道?」我很驚訝,「你看到了嗎?」


    「是我感應到的。」


    周一點著紙上的圖案。


    「你知道這是什麽嗎?」他問我。


    我想了想,「某種邪神?」


    至少,它不是什麽正麵的東西。


    「不對。」


    周一搖頭。


    「這是當陰氣凝聚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所顯化出來的形態。」


    陰氣?


    陰氣是有形態的嗎?


    它不是看不見摸不著的嗎?


    「理論上是這樣。」周一說,「可我剛才也說了,是一定程度。」


    「很誇張的程度。」


    我總算明白了,為什麽進到這個村子我會不舒服。


    「這個村子陰氣很重嗎?」


    「不是一般的重。」


    可我實在不明白。


    我見過供奉最離譜的,頂多也就是邪神了。


    怎麽會有人專門供奉陰氣的?


    「因為他們需要。」


    周一說,「這個村子,跟其他的地方很不同。」


    我安靜的等待他說下去。


    「阿祖說視死湖是『邪惡』,其實差不多就是這麽回事。」


    「視死湖,是由至極的怨氣凝結而成。」


    「而在這種東西旁邊,人是活不下去的。」


    我禁不住問:「會怎樣?」


    周一扒著指頭,數給我聽。


    「橫死,天災人禍不斷。」


    「得上怪病,直到被折磨死去。」


    「沒有誰能逃得過。」


    「所以,這裏的村民需要對等的陰氣,怨念。」


    我聽糊塗了。


    如果原本就有一種極致的怨氣。


    現在又加了一種。


    那不是更嚴重嗎?


    為什麽說這裏的村民需要呢?


    「因為他們需要一種對等的陰氣和怨念,來壓製住視死湖。」


    「這就好比,一張撲克牌,你是怎麽都無法把它立起來的。」


    「而兩張撲克牌。」


    周一跟我比劃了一個「入」字型。


    「它們兩個互相鉗製,互相製衡,反而會在下麵露出方寸安全之地。」


    看了他的比喻,我恍然大悟。


    原來這就是他們供奉陰氣的理由。


    「我想,這大概就是這裏的村民避免出門的理由。」


    「白天不出門,是為了避免曬到太陽陰氣消散。」


    「而晚上不出門,則是因為夜晚陰氣太重,恐被反噬。」


    他說的頭頭是道。


    我模模糊糊聽明白了他的話。


    看來這視死湖,果然不一般。


    隻是住在它身邊,都這麽危險。


    周一喝了口熱茶,又說了句讓我驚訝到下巴都要掉了的話。


    「那個阿祖,她可能是並不存在這個世上的人。」


    我有些吃驚。


    這也就是說,阿祖並不是活人?


    「你理解錯了。」


    周一向我解釋。


    「我的意思是,她是並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上的東西。」


    「她既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


    這下我真的聽不懂了。


    人不就隻有這兩種形態麽?


    不是活的,就是死的。


    怎麽還會有第三種可能?


    「那天剛見到她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了。」


    周一說,阿祖的身上,過於幹淨了。


    沒有活人的生氣,也沒有死氣。


    她就好像是一尊人偶,非生非死。


    我聽的倒吸一口涼氣,竟然還有這麽厲害的存在?


    周一笑了起來。


    「並不是所有非生非死的存在,都是你所認為的很厲害的。」


    「她更像是這個村子的奴隸。」


    想起我摸到的阿祖的血,我很相信周一的話。


    「她應該是整個村子的意念,所誕生的產物。」


    「她在這個村子的時間,應該至少有幾百年了。」


    人在活不下去的時候,就會有求生的意念。


    一個人的意念或許很輕微,改變不了什麽。


    但很多個人,相同的,極致的意念加在一起,可能就不同了。


    「人的念想是有力量的。」周一說。


    所以,阿祖並不是人。


    她隻是村民為了自保,而誕生的一個產物。


    我有些同情她。


    阿祖應該是有思想的。


    可她自從誕生的那一刻起,命運就隻能是引導邪氣與怨念,用自己的血守護這個村子。


    周一看破了我的想法。


    「你不必同情她。」


    「你會同情你吃飯用的筷子,喝水用的杯子嗎?」


    「如果不會,你就不必同情阿祖。」


    可是……


    回想起阿祖的一舉一動,她跟活著的人好像沒有區別。


    我很難將她當成一個杯子。


    「不要同情她。」


    周一的身子,突然向我傾斜過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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