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時的確幼稚。」他又扔出去一個石子,河麵上堆起一陣水波。


    李秋搖頭:「話趕話,我沒有指責你的意思。」


    「李秋,」他叫她名字,那兩個字在他舌尖纏繞,在汩汩流水聲地印襯下很蠱人,「我百口莫辯,但是如果你心裏還有我,你應該給我一個機會。」


    「什麽機會?」李秋覺得自己笑得一定很瘮人,「和你滾床單、一夜情做一對背著祁煜的露水鴛鴦,還是我跟他分了,你接盤。」


    她突然覺得心痛,小時候以為愛情是王子用馬車接走了灰姑娘,十七八歲的時候,她以為是一生一世一雙人。二十八歲,不再期待純粹,愛情卻變成了權衡和赤裸的欲望。


    也有可能它的含義一直都沒有變,隻不過是在這個過程中篩掉了不夠忠誠和堅貞的人,不然古今中外為何有那麽多人去謳歌它。


    楊嶼霖的襯衫被風吹皺了,他胳膊肘搭在膝蓋,一雙修長的手隨意垂著,吹久了,骨節泛著紅,頹唐地問:「你很愛他?」


    「一個和你朝夕相處,互相陪伴走過好幾個年頭人,怎麽能沒愛。」李秋腦子已經空白又貧乏,她渴望一個充滿欲望的懷抱,想讓那種熾熱燙熟她夾生的靈魂。


    「現在呢?」他問,「你回來這麽久,他一次都沒出現過。」


    李秋沒再看他,視線落在遠處的小型遊船上,「他不是無業遊民,每天陪著我轉。都是成年人,這點事很難理解。」


    「你在為他開脫嗎?」


    「不然呢?」李秋抽回在水裏浸泡的冰涼的手指,「你是有多想我過得不如意,看我狼狽?」


    楊嶼霖怔愣了一會,良久才道:「無論我們怎樣,我都盼你好。」


    河岸的風還在吹,李秋覺得冷,心裏泛酸,她把頭微微靠過去:「就這一次,你借我靠一靠。」


    她想自己應該是瘋了。


    楊嶼霖左手握住她肩膀,右手包住她濕潤潤還掛著水珠的手指,低頭落了枚吻在她貼著被風吹亂的發的額頭,往下又吻了吻她挺直的鼻樑。


    李秋推了下他手臂,也隻掙紮了一下,就肆意沉淪。


    那種拋開一切,全身心都被專注著的感覺救活了她。她胸膛起起伏伏,接住楊嶼霖落在她唇瓣上的吻。


    絕對的炙熱和絕對的專注,是她許久再也沒有享受過的愛意。岸邊有對年輕情侶起鬧,那聲音像是高二那年他們偷偷在學校後巷裏聽見的從居民樓裏傳出來的老式錄音機的聲音,放著梁朝偉的《偷偷愛你》。


    「唯有你叫我再次記起,能緊緊相擁一起怎樣美。」


    那天,他們兩都是人生第一次接吻,不會什麽技巧,照貓畫虎,在對方的嘴皮上探索。


    而那音樂聲和今夜那對情侶的歡呼,都是對新鮮刺激的鼓勵。


    可後巷的初吻是甜蜜純淨的愛意,時隔經年,他們的激情放縱是寡廉鮮恥的欲望。


    「李秋。」呂歡站在河堤叫她。


    李秋收回被吻掉的心神,匆匆用手背塗抹罪證。


    在楊嶼霖還沒反應過來之際起身離開,每走一步,腳底的石子就像刮在她心口的刀片,她產生了一種背叛自己也背叛祁煜的痛感。


    背叛的是自己的教養,背叛的也是祁煜的感情。


    李秋走過去,沒敢迎接昏黃路燈下呂歡打量的眼神,低頭道:「已經散了?」


    「嗯,」呂歡看她,「你出來這麽久,做什麽?」


    「吹吹風。」


    「不怕膠原蛋白凍幹。」她打趣。


    李秋心裏舒緩了點:「我們散散步,吃得有點撐。」


    呂歡拖著李秋爬上河堤,沿著滿是倒垂柳的河濱路走,平日裏的慌慌張張變成一幀一幀的生活電影,虛幻又真實。


    她拉著李秋的手,有點悵惘道:「你不要一時昏頭,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李秋身體僵了下,她說:「你看見了?」


    「他跟著你出去的時候我就有預感。」呂歡沒有支吾,「他怎樣我管不著,而且男人就好找刺激。我隻想跟你說我們這個年紀衝動並不是一件好事,很多時候行差踏錯一步,就把自己推進了深淵。」


    李秋往呂歡身邊靠了靠:「嗯,呂媽媽,你的話我會謹記的。」


    呂歡那些勸誡的話堵在喉間出不來了,以前的李秋就像正午十二點的太陽,滾燙灼人。即使偶爾直率過分,但讓身邊的人都很快樂。而現在她情緒裏多了很多她以前不屑的憂悶,比起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去批評她,呂歡想還是什麽都不要說。


    作為朋友,她應該保留她主宰自己的權利。


    第18章 男歡女和


    辛苦最憐天上月,一昔如環,昔昔都成玦。


    ——納蘭性德


    7 月 23 日


    昨晚那事之後李秋一直心神不寧,她害怕楊嶼霖會把那當做一個信號,發一些不屬於他們的關係能聊的話題,可隱隱她又期待他說些什麽。


    好在,大清早李秋頂著兩個黑眼圈摸手機的時候,他發過來一條消息:「今天項目考察,晚點給你發消息。」


    她享受著這種被人注視填滿空虛的感覺,又厭惡自己從一個男人到另一個男人的轉移。


    李秋邋遢了一天,頭一次懶得收拾自己,在沙發裏堆著。下午媽媽的朋友汪阿姨來探病,她還跟以前一樣,頭髮燙著一個法式卷,穿著一件齊膝的包臀裙,帶著一種浪漫的自由。<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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