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張老闆,那舞獅呢!我們還沒舞,這個錢?」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忽然喊了一聲。


    「給給給,小意思,今天小張老闆帶我孫女回家,我老張高興,過幾天村口擺流水席,三天三夜免費吃,大家記得來。」


    「大張老闆大氣。」


    「大張老闆威武!」


    「大張老闆過兩天我們一起去看你的外國人孫女。」


    「不知道大張老闆你孫女是不是長的跟個洋鬼子似的?」


    「哈哈哈哈……」


    「客氣客氣……噯,滾滾滾,什麽洋鬼子?快滾……」好像有感覺似的,瘦子忽然轉身,一回頭就看到了自己離家出走,十年未歸的兒子,抖著嘴巴抖著手,顫顫的往前走了兩步,又站在原地不敢動。


    「海子。」紅著眼睛,低不可聞的喊了聲。


    看著老爸小心翼翼的樣子,張老闆忽然後悔了,自己的氣性未免過大了,這十年自己不好受,父母肯定更痛苦,他們失去了自己整整十年。


    「老爸。」張老闆聲音哽咽的喊了聲。


    陸曉曉抬起頭,順著張老闆的視線看過去,緩緩的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這個笑容就好像一個開關,大張老闆手腳忽然變的靈活起來,麻利的跑過來,還招著手,激動的大聲喊著:「海寶寶,我的海寶寶。」


    「hhhhh……」陸曉曉偷偷的小聲笑著。


    「不難受了?」張老闆低頭看著陸曉曉問。


    「難受,不過張爸的小名真可愛。」


    汽車一路疾馳著,雖然身體還不是很舒服,但陸曉曉還是透過大開的車窗貪婪著看著外邊的景色,跟泰國完全不一樣,到處都是一片欣欣向榮的感覺,這個城市正在高速的發展著,用它的全力。


    風吹亂了額前的頭髮,也吹走了陸曉曉心中那一點點缺憾。


    「筱筱,到了。」


    跟著張爸下了車,站在他旁邊,陸曉曉直接微微長大了嘴巴,別墅啊!


    張爸你還真是深藏不露!


    深吸一口氣,拉起陸曉曉的手腕,張老闆的腿好像有千斤重。


    「海寶寶,走吧!你老媽在家等著呢!」從另一輛車上下來的大張老闆過來拍拍兒子的肩膀,先一步往前走去。


    「走吧!」張老闆的聲音有些抖,抓著陸曉曉胳膊的手也在使勁的用力。


    陸曉曉不禁倒吸一口冷氣,不過看著張老闆緊張的鬢角都開始出汗,她也就沒有吱聲,反而伸出另一隻手摸摸張老闆握著自己手腕的手背,給他力氣。


    「張爸,我媽媽永遠都會愛我的,張爸的媽媽也會一樣的,不管過了多久,都會一直愛的。我也愛我媽媽,雖然我現在不在她身邊,但心裏一直都在默默的愛她。」


    「是嗎?我也愛我的媽媽,一直都愛,直到我死去的那一秒鍾。」


    白色的大鐵門緩緩的從裏邊打開,道路兩邊是兩個大花園,此時百花齊放,馥鬱芳香,蝴蝶在周圍翩翩起舞,蜜蜂也匆匆忙忙的迎來過往,好像在歡迎久未歸家的遊子。


    走到台階跟前的時候,張老闆彎腰,從花盆裏一株開的正好的梔子花枝頭,伸手掐下一朵最嬌嫩,最精緻的,小心的捏在指尖。


    大開的別墅門內,一位穿著白色修身旗袍,披著絲綢披肩的中年女性靜靜的站著,她氣質高雅嫻靜,溫婉淑人,臉上化著精緻的妝容,可微紅的眼角暴露了她此時的情緒。


    「老媽。」台階下張老闆無聲的叫了聲。


    兩人隔著台階相望,互相都貪婪的看著對方,老了……十年了……


    「兒子。」


    這聲泣不成聲的兒子,讓張老闆身體一僵,然後拉著陸曉曉快走進去,走到那位中年女性跟前,無聲的落淚,衣襟很快就濕了一大片。


    「花兒在枝頭長得好好的?兒子你為何要摘它?」


    「早綻瓊葩,借與人消暑。盛夏到了,老媽也該摘來簪在發上。」


    「可惜如今我都老了,頭髮已經花白了。」


    「哪有!一頭青絲,配兒子親手摘的梔子花,正好,我給老媽簪上。」張老闆上前兩步,小心翼翼的給老媽簪上自己新摘的梔子花。


    「歡迎回家,我的兒子。」伸手張開手臂,等著那個位置再次被人填滿。


    輕輕的,慢慢的靠過去,熟悉的清香味,喟嘆一聲,然後撒嬌的開口:「老媽,我想喝你親手煲的湯。」


    「在廚房燉著呢!李嫂看著火,就等著你回來呢!」


    「好。」


    這一個擁抱好像穿過了時空隧道,那年自己留學歸來,也是這樣的場景,老媽站在門口,自己在台階下,順手撚來一株半開的梔子花,幫她簪到發邊,然後輕輕的抱住她,向她討湯喝。


    「我這頭髮是新染的,好看嗎?」


    「極好的。」


    「你老媽這頭上,十年都沒有簪過花了,如今可算再次戴起花來,也不枉我的好花種。」


    促狹的打趣聲,讓兩人放開彼此,相視而笑。


    張媽轉頭輕輕的呸了聲,卻不見一絲粗魯,反而可愛極了。


    「去你的,我看你就是嫉妒,兒子,去花園裏摘一喇叭花來,幫你老爸夾到耳朵上,讓他也顯擺顯擺。」


    告訴自己不要笑,但陸曉曉還是沒有忍住,她覺得張爸這一家人極其有意思,大張老闆是個能人,市井氣十足,身上有種俠肝義膽之氣。按理說,張爸今年四十了,他媽媽再怎麽說也都六十多歲了,但皮膚白皙緊緻,看起來也就四十多,麵對兒子跟老公,還是嬌俏可人的模樣,可見過得很幸福,雖然兒子不在身邊,但應該是心性豁達想得開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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