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娜見了著急,想起來這種情況不能貿然叫醒,於是叫醫務人員上樓來把我搬到醫院去,那期間我閉上眼睛,又陷入了昏睡的狀態。


    醒過來之後去做檢查,醫生問了我很多關於指標上的問題,最後確定的結果卻不告訴我,選擇告訴程娜。


    她說她也得過。


    不過看樣子現在已經好了,痊癒了,所以她絲毫無異樣。


    我愣住了,然後推開她的肩膀,看向她的眼睛。


    「你說你也出現過這種幻覺?」


    她「嗯」了聲。


    「怎麽回事。」我表情嚴肅起來。


    她沉默了一會後,告訴我,這是很久以前的事。


    「有多久?」


    「兩年前吧。」她的語氣淡淡的,帶著一點鼻音,我以為向她傾訴我的事情已經是一件很需要勇氣的事情,可現在我覺得,故事其實才剛剛開始。這些帶了很多經歷和折磨的故事,正要緩緩打開其神秘的封印,向閱讀者展示其複雜的開端。


    「算了吧。」她用手蓋住眼睛,「我不想說。」


    「又來了,你又要逃避我,為什麽你的心事都要放在心裏,不肯告訴我?如果覺得這些事情你消化不了,又不想告訴別人,為什麽不來信任我?」


    她就差沒捂著耳朵拒絕我了,又像當年將我拒之門外的態度,我看了就有點惱。「我不想說。」


    「求你。」她手想離開我,被我反手抱住,她的身軀軟軟的,令我非常安心,「程娜,算我求你好麽,你到底有什麽話想要告訴我?你為什麽會做這樣的夢?」


    她張了張嘴,很猶豫,可能怕一開口就說太多,也可能怕說多了我誤會。


    「我表達不出來。」


    我疑惑:「什麽?」


    「那種感覺我不懂如何用語言來形容,你懂,我的表達能力沒有你好。」


    「什麽啊。」我苦笑著輕推她一把,「你在內涵我。快說。」


    「真的。」程娜說,「你的愛我能感受到,但我不會讓你覺得我愛你。」


    「……」什麽?


    程娜說我愛你,我的耳朵都酥了,以至於沒能理解她話的意思。


    「每當我離開的時候,你總是出現在我身後。我在懷疑我們之間的感情的時候,你總能用自己去證明,這是一條無法改變的道路......我多想不去逃避這一切,可是每次我看見父母蒼老的麵容,還有他們深邃的眼睛,我就覺得自己好似赤裸裸的一個嬰兒,一切都逃不過。如果我們隻是純粹的,姐妹或者愛人,也許一切還好辦,我可以大膽地說試一試,或者更加坦然地拒絕你,可是我做不到,我不能把我們分成單獨的兩個,我會發瘋、心碎,然後每晚流淚。」


    我以為三年不去見你,就會忘掉這種感覺,可是我永遠也忘不了,小時候我們在一起,我撫摸你耳邊的花朵,然後撫摸你。你的側臉,就像我在夢裏千萬次觸碰的那樣......」


    她忍不住哭了,我湊上去,頗有詩意地替她擦去那些溫熱的眼淚,然後大膽去吻她,這時候她才不拒絕,她一定等這一天很久了。


    我猜,她是想到了和我在夢中看到的一樣的場景,還有什麽比愛戀之人在眼前離去更加令人恐懼和哀傷的事情呢?


    「如果你隻能存在我的夢裏,那將會令我,長久地沉溺在夢中。」


    她說她夢到自己來到了一片玫瑰園,這個玫瑰園沒有盡頭,鮮紅的玫瑰無止境地綻放。她碰到的每一朵花都會枯萎,然後幾乎是在那一瞬間又重新綻放,整個世界就是玫瑰的世界,令人作嘔的紅色和香氣,甚至延續到了現實的世界裏。


    她經常嘔吐和失眠,兩天後再度陷入到幻覺之中。


    第二次她在幻覺裏,見到了蝴蝶,那個時候她聽說我和劉夜柏在一起。


    我震驚,她竟然知道我和劉夜柏曾經在一起過。


    她說她知道那隻蝴蝶就是劉夜柏,雖然她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和我的生活,但是從那一天開始,蝴蝶所到之處,玫瑰盡數盛開,她厭惡深紅的玫瑰,更厭惡展翅的蝴蝶。甚至到後來,蝴蝶有好幾種,父親,母親,她噪音滿天的鄰居和不喜歡的朋友們,都是蝴蝶。蝴蝶是那些除了她以外和我在一起的人,她憎恨我說喜歡她但轉眼就好像走了出來,和別的女人談戀愛,和別的人擁抱在一起。


    蝴蝶是背叛,是失望,是她的恐懼震懾。很長一段時間她不敢養花,看到花就一定會想到蝴蝶,蝴蝶和蜜蜂圍繞在鮮花周圍,原本該是美麗的畫麵,在她眼裏卻是夢魘。


    但是後來她夢到了我。


    我不知道她夢到我什麽,她不願意去告訴我,我也不想讓她回憶起那些不好的東西。


    「所以當時我來到你家的時候,看到桌麵上的那些燒焦的蝴蝶,都是你因為這些幻覺,而做的?」


    她手指不安地攪動在一起:「我一點都不想讓你看到那些東西,我總以為,總以為你會和我做一樣的夢,我怕你覺得我的嫉妒的惡意,讓你無法忍受。」


    「你這麽在意自己的形象。」我忍不住親吻她的頭髮,我可愛的程娜,一想到她是在為我吃醋,我就高興得控製不住自己。


    她把頭髮抽回來,臉紅了一片:「別做這種事情,太惡了!」


    我歪歪頭:「有這麽惡嗎?」


    「簡直想吐!」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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