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廷安原本正盯著牆壁上懸掛的劍,聞言回眸看她一眼。


    燭光下,新娘子眸若晨星,熠熠生輝。


    「……有你以前最愛吃的油潑兔肉。」她笑盈盈補充一句。


    「是麽?」謝廷安長眉一挑,「我現在不愛吃了。」


    江明薇臉上笑容微僵,輕輕「哦」了一聲。


    真是的,早知這樣,幹嗎多那一句嘴!


    話雖這麽說,謝廷安還是行至桌邊,自行拿了一雙筷子,坦然自若:「吃啊,你不是餓了麽?」


    江明薇眉目間重新染上笑意,在他開動之後,才開始用膳。


    一道油潑兔肉,一碟嫩黃瓜,一份炒萵筍,一份黃金豆腐。另有一籠熱氣騰騰的龍眼包子和肉糜粥。


    都是常見的菜式,味道還不錯。


    江明薇餓極了,吃相斯文,動作卻快。


    謝廷安倒是不慌不忙,偶爾嚐一口。她剛一停箸,他便放下筷子:「不吃了?」


    「嗯,吃好了。」江明薇初到謝宅,隻吃了六分飽。


    謝廷安也不細究,吩咐丫鬟進來,撤下殘羹冷炙。


    拂一眼默默用香茶漱口的新娘子,謝廷安隨手一指屏風後的暗門,漫不經心:「浴室在那邊,有熱水。」


    江明薇瞬間雙目圓睜:這,這就要沐浴入睡了嗎?


    短短數息間,昨夜看過的冊子、母親欲言又止的私語先後湧入她的腦海。


    江明薇臉頰鮮紅,說話不自覺帶了一點顫音:「阿行哥,時候還早,我們,我們要不要說一會兒話?」


    「你想說什麽?」謝廷安正低頭整理衣袖,眼皮都沒抬。


    「……說,嗯,我想問你,今天行刺的是什麽人啊?」江明薇思緒轉的極快,「當然,你不想說也沒關係。我,我,對了。我好像聽到了紀叔的聲音。是他吧?我沒有聽錯吧?」


    謝廷安長眉一挑:「你還記得他?」


    「那當然了。我小時候見過他好多次,怎麽會不記得?我還記得那年咱們去廟會看舞獅子,就是紀叔來找你,說二郎回來了,要你早些回去……」


    「是麽?」謝廷安打斷她的話,顯然興趣不大,「有這回事麽?我不記得了。」


    江明薇頓時有些訕訕:「好吧。」


    「篤篤」兩聲輕響,她循聲望去,見是謝廷安屈起食指,輕敲了兩下桌麵。


    見她看了過來,謝廷安緩緩說道:「我說幾句。」


    「你說——」江明薇打起精神,認真傾聽。


    謝廷安正欲開口,房門外一道焦急的聲音驟然響起:「督主,小的有要事稟報!」


    江明薇一怔,連忙表示:「既然有要事稟報,阿行哥去看看吧,不必管我。」


    「督主!督主!」擔心謝督主並未聽到,門外的人語調拔高,更顯焦急。


    謝廷安聽出是心腹丁奇的聲音,知道沒有十萬火急的事情,他絕不敢在這個時候打擾自己。


    他對新娘子說道:「有事就吩咐下人,我去看看。回來再說。」


    江明薇點頭應下,笑得溫柔又乖巧。


    「督主!督主!督……」


    房門霍地打開,看到麵色沉沉的謝督主,丁奇連忙上前一步,附耳低語:「督主,南慶宮走水,皇上還不知所蹤。」


    謝廷安眉心一皺:「備馬!」


    「是!」


    隔著房門,前麵的對話聽不見,但後麵那聲「備馬」清楚地落入江明薇耳中。得知他要外出,她心情頓時許多,悄然舒一口氣。


    隻是隱約有點好奇,也不知他原本要和她說什麽。


    夜色沉沉。


    謝廷安帶著心腹,策馬直奔皇宮。


    南慶宮的大火已被撲滅,火勢不再蔓延,宮女內監們正提著水桶消除餘患。


    現場一片混亂。


    「皇上呢?」


    「皇上被救出來了,還在昏迷。」


    年過六旬的皇帝已被轉移到安全的宮殿,他身上並無燒傷,但至今仍不見清醒。


    謝廷安趕到時,周太醫正在為皇帝施針。


    幾大要穴刺下去,這位太醫院首座額上冷汗涔涔。


    皇帝畢竟上了年歲,多多少少吸了一些濃煙,又受到驚嚇,也不知何時能醒。


    忽然,皇帝的手指輕輕動了一下,太醫心中一喜,果見皇帝緩緩睜開眼睛。


    「皇上醒了?」謝廷安上前請罪,眉目低垂,「內臣救駕來遲,請皇上恕罪。」


    皇帝眼珠定定的,好一會兒才慢慢轉動,認出他來:「……是廷安啊。你來的正好,你一來,朕就醒了。」


    正默默收針的周太醫暗自腹誹:明明是我等極力施救,怎麽聽皇上這話,似乎全是謝督主的功勞?


    「一個個的,都巴不得朕早點駕崩。一見你告假娶妻,脫不開身,就來縱火謀害朕!」皇帝麵帶慍色,語調極緩。


    謝廷安眼眸微闔,立刻告罪:「是內臣失職。」


    「朕不是怪你,你盡忠職守,朕心中有數。」皇帝擺一擺手,微眯起眼,沉聲道,「廷安,你去給朕查一查,今晚的火是怎麽來的。」


    這種事,他不放心交給別人,隻能交給謝廷安。


    朝廷內外總有人私下議論,說他不該如此倚賴一個閹人,怕為禍朝堂。那群人懂什麽?謝廷安十六歲救駕後,被他賜名。由一個禦馬監的罪奴到今天這個地位,全是他給的。他既然能給,也就能隨時收回。此人沒有家族,不會有後代,一生榮辱全繫於皇帝一人,為什麽不用?用他不比用外戚、用文臣要安全方便得多麽?何況交代給他的事情,就沒有辦不好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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