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收到他目光的溫少言怔忪了幾秒後, 眼底逐漸浮起笑意, 隨後他將自己的長款羽絨脫下來:「披我的吧, 你本來穿的就少。」衣服是給陳雪穿的, 但溫少言卻遞給了餘孟陽的手中。


    餘孟陽將長羽絨披在了陳雪的肩膀,收回目光時看見了自己的膝蓋, 忍不住腹誹了一句, 哪裏穿得少了, 分明就穿了秋褲和毛褲。


    腹誹歸腹誹, 唇角卻忍不住往上翹著。


    隻不過餘孟陽本人不太願意承認這個事實,他天生的笑唇,這跟溫少言沒有半毛錢關係。


    溫暖的羽絨服籠罩在陳雪的肩背上,驅散了寒意,無形中也給了她一種安全感。


    縱使陳雪拒絕的話已經掛在了嘴邊,手指也忍不住扣住了衣服的邊緣。


    「你們快走吧。」陳雪用極低地聲音說道。


    餘孟陽挑了挑眉:「不就是找個耳環嗎?」他在陳雪剛剛待著的地方仔仔細細地找了起來,然後注意到了總經理辦公室的門縫下透出了昏黃的燈光,隱約間還能聽見裏麵傳來的細碎聲音。


    餘孟陽眉頭微蹙,視線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的溫少言抬腿也走了過來,他擋住了餘孟陽想要推門的舉動,而是輕輕敲了敲門。


    「叩、叩、叩。」三聲結束後,又停了半分鍾,溫少言才朗聲道:「楊總?方便嗎?有些事情想跟您匯報。」


    餘孟陽清楚地聽見了陳雪倒抽了一口冷氣,整個人不受控製地顫抖了起來。


    又等了一分多鍾,楊奎天的聲音也傳了出來:「進來吧。」


    溫少言推開門,就見屋內坐著四個人,站了一個。


    楊奎天坐在老闆桌後,徐銘單坐著一張椅子,而沙發上坐了兩個中年男人。


    溫少言眸光一閃,其中一個男人他認識,就是酒局上對項目很感興趣,之後又被許傑捲入假鋼材事件的榮盛公司的老闆馬榮明。


    而站著的卻是電話裏央求餘孟陽來的淩薇,淩薇穿著白色襯衫和黑色包臀短裙,髮絲淩亂,臉頰帶著絲潮紅,她站在了所有人目光交匯的地方。


    茶幾上放著一些藥物和器具,空氣中略帶淫靡的氣味以及那幾個人微隆起的西裝褲,很容易讓溫少言復盤出剛剛發生的一切。


    楊奎天的淩厲目光投射在門口,冷嗤一聲後衝著門口招招手。


    陳雪本能向後瑟縮,但最後還是起身,溫少言的那件羽絨自然而然地被她留在了地上。


    不僅是為了避免給溫少言惹麻煩,也是因為陳雪已經看清了血淋淋的現實——


    傘隻能擋住一時的雨,但卻驅散不走天空中的烏雲。


    曾經她不是也期待著雨過天晴,期待著也許她還有穿上雪白的婚紗的資格。


    但換來的卻是一具屍體。


    撕心裂肺的痛苦和一把接一把的安眠藥,可醒來後還得笑臉迎人。


    她得活下去,她不能讓他含冤九泉之下,死都不得安寧。


    楊奎天的目光輕蔑地在陳雪身上颳了一眼,那毫不遮掩的目光就像是用眼神將陳雪剝了個精光,用那個腔調慢條斯理道:「我讓你站起來了?」


    陳雪不可置信地猛地看向楊奎天,和她動作同步的卻是淩薇。


    餘孟陽也震驚了,他終於意識到了陳雪不是在找東西,而是她當時正跪在門前,隻不過因為他們的突然出現讓她慌了手腳。


    「楊總。」餘孟陽情急之下想打斷楊奎天的吩咐,卻不知道該怎麽往下接。


    「小餘。」溫少言卻打斷了餘孟陽的話,語帶斥責,「你不能總是這麽心軟,做錯了事就得承擔。你雪姐弄丟了楊總重要的物件,自然得找到,與其求情不如先把東西找到。」


    楊奎天眯起了那本就不大的渾濁的三角小眼,桀桀地笑了起來:「沒看出來,小溫總倒是挺憐香惜玉的。」


    溫少言有些驚訝地歪了歪頭:「不是因為弄丟了您的東西呀,嗨,那是我多嘴了。」


    四目相對,一個陰鷙一個坦然,一時間空氣幾乎凝滯了。


    最後打破這份凝滯的是馬榮明:「今天也不早了,我和老梁就先回去了,改日再聚,再聚。」隻是當他的目光落在陳雪身上時,笑容更深了幾分,「今天就算了,我讓管家不用來了,下次我讓我那狗兒子先準備好。」


    一直強自鎮定的陳雪聞言整個人幾乎都站不住了。


    楊奎天卻像是聽見了一個很好笑的故事,扶手大笑道:「那可得帶兩隻啊。」


    就在餘孟陽焦心於接下來怎麽辦的時候,一直端著茶慢慢喝的徐銘的手機卻響了,他接了電話後,原本冷淡的眉梢突然間就擰了起來:「你們這群廢物,把剩下的人看好,我這就過去。」


    徐銘掛斷電話後起身俯身在楊奎天耳邊說了些什麽,楊奎天神色也不對勁了,他轉了轉拇指上帶著的扳指:「我也去看看。」


    徐銘卻搖搖頭,在楊奎天耳邊又說了些什麽,楊奎天半晌才不情不願道:「這本應該是你們的工作。」


    徐銘一聳肩,四兩撥千斤道:「這可不是我能決定的。」


    楊奎天神色不渝,但最終什麽也沒說。再一抬眼見溫少言和餘孟陽還杵著呢,扯了扯嘴角:「這大周末的,還這麽勤奮。」


    「為公司創收,責無旁貸。」溫少言輕輕鬆鬆道,也不管這話聽上去多扯淡。


    「我當小溫總忙著管閑事,顧不上公事了。」楊奎天給了溫少言和餘孟陽一個警告的目光,「少管閑事,才能活得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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