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蓁蓁說不出話,手揮了半天,急得眼淚簌簌往下掉。


    「好了好了,待你好些了再說。」樂希說著取了手帕替她擦了擦眼淚,「先歇息吧,我讓人去瞧瞧你的藥。」


    柳蓁蓁淚眼朦朧,眼底掛著一片烏青,消瘦的麵容上滿是疲倦。


    樂希留了兩個丫鬟在裏頭照看著,自己則是去前院傳了先前跟著她的侍衛,吩咐著:「去衙門催催,務必將此事原委原原本本查清楚。」


    白玉軒的人凡是知情和涉世的都被抓去了衙門,樂希直接搬出了公主的名頭,衙門那邊也不敢輕視,再一催,就算那白玉軒柳掌櫃的嘴堅如岩石也能給撬開來。


    待衙門將卷宗送來時,已然快酉時了。樂希前腳剛拿到卷宗,後腳外出巡視的康熙就回了前院,聽聞她從外頭救了個姑娘,又轉道來了後院。


    樂希隻得放下卷宗,起身上外頭迎接自己的便宜爹。


    康熙手背在後頭自顧自地往裏走,邊走邊道:「聽說你出門還救了個小姑娘,可有傷著?」


    樂希跟在後頭,撇撇嘴直言道:「汗阿瑪也太瞧不起兒臣了,兒臣好歹是學過騎射,實打實習過幾年武的,常人又怎會傷的了我。」


    康熙走進堂屋撩開衣擺岔開腿坐下,隨手端起茶水,沒好氣道:「行了,真是跟你四姐姐一個樣子,嘴強。這外頭多危險,你說說你,這齣門就帶兩個侍衛,中途還支走了一個,若是真出了什麽事,我又如何向你額涅交代?」


    樂希使出慣用伎倆,摸摸腦袋嘿嘿笑了兩聲裝傻。


    康熙見她這樣就頭疼,這女兒太聰慧了也不是什麽好事,打小就會糊弄人,偏偏還拿不出什麽應對的法子。


    樂希眨眨無辜的大眼睛,使出第二招——嘴裏老實承認錯誤,倒茶端果盤一氣嗬成。


    康熙本來也沒生氣,瞧見女兒這樣也是忍不住笑,無奈道:「行了行了,瞧瞧你這殷勤樣,不似你額涅,但是跟著和卓學了個八分。」


    說完他又問:「你救的那姑娘是怎麽回事?」


    樂希將卷宗遞上去,說道:「這是衙門剛送來的卷宗,兒臣也還沒來得及看呢。」


    康熙接過卷宗翻看,眉頭越皺越緊,到最後直接冷哼一聲,放下卷宗道:「荒唐,這天底下竟還有此等父親和母親。」


    樂希連忙拿過卷宗看了看,這卷宗是衙門多番審問出來的,除了白玉軒小廝和粗使僕役的供詞外,還有當事人柳掌櫃的指印。


    事情原委同柳掌櫃先前在白玉軒時描述截然不同,這柳掌櫃家在杭州一帶,兩年前家中生意不好,在杭州得罪了人,後搬來揚州,又在揚州開了白玉軒。


    但店鋪生意依舊不見好,到三月前店中就有些入不敷出了。這柳蓁蓁是前頭正室所生,隻是正室去得早,柳掌櫃後來就將生了兒子的妾室扶成了正房太太。


    此事也同這柳掌櫃的繼室有幾分關係,那繼室見家中生意不好,就不知從何處請來了一個風水大師。


    那風水大師直言柳掌櫃與女兒柳蓁蓁命中相剋,勸柳掌櫃早些將人嫁出去。


    正巧這附近有大戶人家找上門,說同他女兒八字相合想要結陰親,願出一千兩白銀作聘,要看生意衰敗,家中就要拿不出什麽錢財了,這柳掌櫃就不免動了心思。


    風水大師的話歷歷在目,再加上繼室背地裏一攛掇,柳掌櫃最終還是狠下心來應了這陰親。


    結陰親的那家願意出一千兩白銀,也是因為這並不是什麽輕鬆活兒,要求柳蓁蓁嫁過去後隻能同牌位一塊兒住,不許出門,不許食葷素,也不許穿紅綠戴金銀。


    柳蓁蓁自然說什麽也不肯應,可這柳掌櫃已經收了銀子,隻得將人先捆了關在屋子裏。


    這結陰親並不是隨隨便便就完事,那家原先說得模模糊糊,待柳掌櫃將銀前花出去不少後,又派了個老婦人來「驗婚」。


    驗柳蓁蓁是否為清白身,驗完後又拿出一貼藥將人毒啞,再同柳掌櫃這個當父親的知會過後,硬生生掰斷了柳蓁蓁的腳掌裹小腳。


    在結陰親的那戶人家看來,不能言語就不會生禍端,裹小腳也是寓意老老實實守在家中。


    柳蓁蓁被關在房中反抗不得,幾次尋死未果,忍了整整半月才找到機會逃出去,可是她如今腳掌被折,走一步就鑽心的疼,沒多久就被守著的老婦人發現了。


    見逃不出去,柳蓁蓁絕望之下摔了瓶子,拿碎瓷器想要自戕,也總好過日後繼續受折磨。


    白玉軒這半月都沒什麽客人來,當時事發突然,小廝全都上了樓,不知後頭那小廝是忘了還是怎麽,正巧沒來得及關店門,所以才有了後來一係列之事。


    樂希看完好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捧著卷宗鬱悶地憋出一句:「真是有病。」


    她真想撬開這些人的腦子,看看裏頭都是裝的什麽有害垃圾。


    第43章 幹飯第四十三天


    康熙喝了兩口茶,起身說道:「此事交給知府處理吧,到底是旁人的家事,若有興趣,讓底下人盯著就是。」


    身為皇帝,對一個普通女子的憐惜也不過短短幾瞬而已,畢竟這天下多得是滅絕人性之事,身坐高堂,哪能事事入心。


    囑咐完康熙就起身離開了,勞累了一天總要歇息歇息。


    樂希坐了會兒,讓人把卷宗送回衙門,眼不見為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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